梁国建国日久。
历经几帝,皆励精图治,兢兢业业。
加之地处中原腹地,坐拥江南美景。
自来土地肥美,气候适宜,且少祸患,使得国势昌盛,称霸一方。
北有南疆,回胡,西有土竭。
虽贫瘠弱小,也岁岁朝贺称臣。
却都是游牧民族,素常射猎,xing子野蛮嗜杀。
人人俱善骑射杀伐,战则为兵,退则为民。
时时骚扰边境,却也让梁国不胜其烦。
尤其梁国先帝岑坚在位之时,南疆国势大盛。
明王讷显率领南疆各部,吸收学习中原技艺文化,定都北竭。
舍弃游牧生活,且广招能人异士。
使各部皆有分工,涉猎农耕皆有所成。
国力强盛,自然便不满岁岁向梁国进贡称臣。
又觊觎梁国土地财富,一番厉兵秣马,遣彪骑大将军赤峦为将,携十三岁的小王子诺同出征梁国。
南疆军队骁勇善战。
赤峦通晓中原文化兵法,用兵诡异狡诈。又沿袭游牧民族杀伐霸气,处处尽露锋芒。
小王子诺同虽年幼,却是骑射武功俱都精通。且次次冲锋都身先士卒,带领前锋营五千铁蹄,如利剑出鞘,锐不可当。
寥寥数月,便轻松攻下边关两州一关,直逼梁国都城。
商逾鹤当年是梁国护国大将,早先与圣上义结金兰,又蒙楚公主下嫁为妻。
受命于危难,与副将洛千率领十万大将,驻守国都往北不远的望御关,与明王大军对峙于此。
商逾鹤为人心思细密,布阵保守。
鉴于南疆大军一路杀伐至此,早已疲累不堪。
也不急于用兵,只死死守住关门,几月都未出兵迎战。
另外却派大将南淮千率领两万兵马绕道西面,突袭南疆都城北竭。
另一路由副将军洛千率领,在金松关外五百里包抄叫阵望御关的三万铁蹄。
也不直接应战,打打藏藏,只夺粮草军饷。
洛千带兵灵活游刃,只扰得敌人后方不得安宁,却苦于无法正面打击,次次受制。
前方军士也只能仰望望御关高高城墙,几次进攻均不得而入,不能痛快对阵,难免气馁。
本来军队中都是剽悍的草原汉子,早习惯了打杀掠夺,屠城洗劫。
这会子等了几个月皆无所获,加上后方又几次骚动,粮饷不济,只有些人心惶惶了。
南疆军队战线拉的过长,后方也是贫瘠,杀伐所得财务也早早用的干净。
待得南淮千大军杀到国都,更是左支右绌。
讷显一纸诏书,退兵言和。
商逾鹤方打开城门,亲自冲锋。
与洛千前后夹击,把居中的三万铁甲军全数歼灭。
大将赤峦拼死应战,不肯投降,被商逾鹤挥刀斩于马下。
几番征战下来,大刀挥处,敌人胆寒,军中敬仰,轻松杀退南疆铁骑精锐,坐稳了望御关。
值此商逾鹤扬名天下,梁国人人敬仰,实为人心所向。
又手握覆国兵权,有野心又有实力,自然是不为朝堂所容。
少王诺同奉命坐守金松关,听闻主帅宁死不屈,一把撕了议和诏书。
命手下五万大军回师北竭,自己只率五千亲兵铁骑,死守金松关。
竟然只凭身后成州,于州为靠,守了半年。
商逾鹤屡次进攻均无果,也不着急,背后大好河山,粮草充足,只待时日罢了。
诺同却是缺少后应,日子难熬,眼看就要松了防线。
又僵持几月,却在军中盛传他和副将洛千有染。一时人心惶惶。
皇帝岑坚下旨,命商逾鹤回朝。
洛千却在此时在攻城时战死沙场,万箭穿身,面目难辨。
商逾鹤伤心之余,只得放下战事,领旨回朝。
圣上却苦于死无对证,只得封他为忠勇王,一时荣华无二。
却在此时,他结发妻子楚公主却发现商逾鹤真心所爱确是洛千,郁郁不能释怀。
抛下不到十岁的商爵隐,悬梁自尽而死。
皇后一dang抓住时机,死力弹劾,迫得他交了梁国军权,从此一蹶不振。
其后几次交手,都被商逾鹤洞悉先机,躲了过去。
直到先帝去世,皇后辅佐新皇帝即位临政,称皇太后。朝中广布dang羽,外戚专权。
皇太后手掌梁国大政,商逾鹤更是难熬。
叙沫阁便是他密布的暗堂。
洛家英就是当年借机假死的洛千,偷偷潜回,隐姓埋名,暗暗为商逾鹤谋划动作。
与当朝权贵暗暗周旋,几年里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
叙沫阁暗室隐蔽在掌柜卧房内墙之中,四周徒壁,尽皆无窗.
陈设也是极为简单。
只草草几把椅子,一条长几,一张普通床榻而已。
无论白天黑夜,yin天晴天,都是一支素烛,幽幽暗光。
墙壁夹缝之中尤其潮湿,天长日久积累,室内总弥漫一股yin森凉气。
无论寒暑,待长了总是让人难耐。
洛家英每日虽身在阁中打点事物,事事细心精明,思虑周全。
骨子里却仍是武人习xing,不喜陈设布置。
也不善在室内熏香驱潮,更不用提像那王府内高床暖枕,轻纱幔帐的风情了。
商逾鹤却一有时机便要来和他叙叙聊聊,小睡片刻。
只拉拉他密布粗茧的手便觉志得意满,再多乏累也能在这yin暗潮湿的狭小所在烟消云散。
只觉这粗糙灰暗的暗室有了洛家英陪在身边,与那雕梁画栋,金镶玉嵌的恢宏屋宇相较更让他欣喜安慰,如同天堂一般。
洛家英静静看他沉沉睡去,紧促眉头渐渐舒散,慢慢在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知他心中喜慰,不由涌出一阵悲凉心酸之意。
想当年那个金刀铁马的将军少帅,
纵横战场,沉着机智。次次大战得胜凯旋。
青云马上仰头长啸,铮铮三军遥相呼应。
万里疆场,也只得他一人气势而已。
自己一杆金qiang,一匹悍马,守在他身旁。
只待他一声令下,双目交视,心意相通。
便如一人□而战,攻取迂回皆配合默契,互补长短,天衣无缝。
只杀得敌人闻风丧胆,所到之处尽皆势如破竹,难逢敌手。
一时间名扬沙场,一路高歌美酒,是何等的英雄豪气。
如今却独守在清冷王府中,周旋于朝堂之上。
身处弱势,只能事事小心提防,处处谨慎机警。
总是心力交瘁,满面疲惫。
正当壮年却两鬓隐现丝丝白发,原本流光溢彩的明亮星眸也已现混沌苍老之态,眼角几丝皱纹更显沧桑。
洛家英紧紧盯着商逾鹤仍然英俊却布满疲累的脸,缓缓紧紧他的手。
冷峻脸上一抹柔和怜惜之意浮然而上,却隐着难以言说的心酸凄凉。
若不是与我生了情意,只怕你现在也还是荣华富贵,儿孙满堂,尽享天伦。
也不至于到如今这样凄凉孤苦,整日里躲躲藏藏,难得知心相伴的时日。
又伸手轻轻拉起薄被与他慢慢盖在身上,出神凝视半晌。
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但愿上天有眼,只罚我这罪魁祸首。哪怕是打入地狱,万劫不复,我也愿一力承当。”
缓缓闭上眼睛,冷峻唇角一丝凄苦。
有些事情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但求只罚他一人,那便感恩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