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着大步流星的小步子,忽快忽慢的踏着焦急的步伐走向了101,裴恩诺不见了,我急忙看了看项链,狗子也不见了,难道他们背着我偷情去了?人畜啊,实在是难以想象。我脱xia风衣,摘了墨镜,褪了雨靴,坐在床沿,等他们私会结束。
“叩叩叩-”轻轻的敲门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我心里开始得意了啊,小样啊,还得我给你们开门吧。转了圈门把手,门外却空无一人,伸出头左右瞧了瞧,什么人也都没有。难道我幻听了?刚把门关上,又听到“叩叩叩-”激烈的敲门声,渐渐变成了粗鲁的拍门声,这回绝对没有听错啊,莫非是阿飘?我马上把耳朵贴在门背后,这时急噪的敲门声却不见了。我刚想连人带耳朵转移地方时,却听到门外响起了游丝一般的低喃。
“……救…救…命……啊……”对方像是贴在门上,刻意讲给我听的。
我惊愕的摔在了地上,这声音……不是小蕾的么?该不该出去?虽然已经知道她是鬼了,那她会害我吗……在我犹豫不绝时,又响起了拍门声,一声比一声强烈,几乎要把门穿出个孔来,恐惧的神经调动了我整个身体,我只能瘫软的坐在地上,直直看着门板,祈祷着:希望门厚一点,不要被拍烂。过了好久,声响才消失。我抚了抚心脏,还好没被吓出毛病来。而片刻后,门在此时又发出了怪异的声响,像是有着什么在转动钥匙孔,我的心再次跳到了嗓子眼,扫了一眼周围,我似乎只能搬动凳子,忙拿起来防身用。
“壳-勒-踏-”钥匙孔转动到末梢,门逐渐开了,我什么都没想,就用凳子狠狠砸了上去。
“哇!”酒店内外突然传出了人神共惊的呐喊和咆哮。是的,我砸到了人没砸到鬼,砸到的是裴恩诺,他嘶吼完毕的第一个反应是晕倒。我尴尬的放下凳子,看到在他身后尾随的狗子面部抽筋的盯着我瞧。狗子把裴恩诺抱起,放在床上,然后转身看着我,抚额,对我抱怨起来:“你是白痴吗?”
“我之前听到阿飘在敲门,所以……我以为进来的是阿飘。再说了,你们不是在幽会吗?这么早回来干什么……”我低下头轻声说,声调委屈极了,活像个吃到酸葡萄的小孩。
狗子忍不住青筋暴起,叉腰指着我的鼻子,“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但你知道吗?裴恩诺和我是为了去保护你才离开房间的,你还要怀疑谁?裴恩诺为什么要对你这个白痴这么好?你还不领心意!气死我了。”他甩了甩偏长的袖口,换了个姿势,然后又对我骂骂咧咧道:“因为他不放心你,才去看你,结果你还说我们幽会?你是哪根筋出错了?你IQ低就算了,EQ还那么低,真是受不了!为什么你是我的第二主人?”我只能把头低到90度,完全高难度动作啊,我想我将来还可以谋得杂技团一职。得出了个结论:狗子JJWW起来也很不一般。狗子又重重哼了一声,然后才用他的左狗手贴着裴恩诺头部红肿的地方,使了仙力,才让裴恩诺恢复过来,随后气呼呼的就转头不理我,一个狗影愤愤然的飘进了我的项链中。
裴恩诺费力的睁开眼,摸了摸额头,“刚刚是哪个不要命的突然袭击老子?”
“是我……”我继续低着头认错,模样乖极了,“对不起。”
裴恩诺无力的垂下眼皮,轻声说着,“你没危险就好。”不知名的暖流卷入我的心房,他这娃娃真懂事,让我乱感动一把,害我想按住他的脸狂亲啊。
翌日
今天也该回家去看看老妈了,爸的酒店出了这些事儿妈妈肯定知道一些缘由的。走着熟悉的路径,却感到异常的荒凉,四周的景物全苍老的不成比例,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往年热闹的雷镇怎会变成现在这样?坑坑洼洼的小道上是被磨了色的小石头填装而成,两旁的杂货店都无一例外的关着门,连窗户都钉的死死的,随风卷来了一片黑漆漆的枯叶,飘在了我的脸上,我挥掉那奇怪的叶子时却感受到一种胁迫的沧桑感。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仍然是没有一丝声响,大白天的都在干吗呢?
裴恩诺望着古怪的四周,开口问我道:“你们这的习俗?”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我心中的预感很强烈,得快点去我家看看。”说罢,我加快脚步,不管裴恩诺跟的上跟不上,这种怪异的直觉搅的我心里难受。拐了两个弯,走进一个弄堂,看到了“丹宅”字样的的朱漆黑木扁颚依然高挂在十米处的木门顶上,两旁的石字对联依然刻画的苍劲有力,心中的不安骤然降低了很多。
裴恩诺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你跑这么快干吗?”没有理睬他,我疾步走到尽头处,狠狠拍起了木门。
过了好久,门才“吱哑-”一声缓缓开启,门内的妇人老了很多,白色发丝占领了满头,皱纹布满在老脸上,像是盘跚弯曲的公路,穿着黑色麻衣,头戴白色纸花,腰上系了长长的白色绫缎,神情委靡不振,在看到我的后一秒,混沌的老眼忙睁大,然后抬起手揉揉眼睛,顷刻间老泪纵横,边呜咽边跪了下来,“少爷,你可回来了。”我上前扶起玉嫂,一直让我敬重的老人家此时跪在我面前,是做甚呢!
“少爷,你快去太太房间吧,她日夜念叨着你。”玉嫂仍然跪在那不让我扶,我使了个眼色给裴恩诺让他帮我劝玉嫂。我则火燎一般冲向母亲的房间,五味俱全的滋味麻焦着我。跨过褐色门槛,绕了几个弯,终于到了母亲的房门,我鼓足勇气推开了门,却看到睡在床塌的母亲似乎和谁说着话,而我却没看到那个“谁”。
“妈!”我大步走上前,这两年的思念全部积聚在一刻迸发,我日夜想着回家与母亲团聚,从小到大都是母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在我出生后不久父亲就死了,可谁也没告诉过我关于父亲的事。母亲对我的爱是加倍的,她替父亲给全了我所有。泪腺痒痒的,我不争气的留下了一滴又一滴泪,看到苍老成如此的母亲,心酸的揪在一起,我不知道该迈前还是该迈后,只好定定站在母亲床前。
“小楣,你怎么回来了?”母亲颤抖的声音在不住起伏,激动的热泪盈眶。
“妈!我好想你。”弯下腰,紧紧抱住憔悴的母亲,感受到怀中人瘦弱的躯体一触即碎,我忍不住的又掉了几个金豆子。母亲咳嗽了几声,我忙放开她,不知是不是我的力道太大了。
“咳咳。小楣,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都……咳咳……和你说了,在静海大师那呆到25岁,你怎么……咳……这么不懂事?”母亲拾着花色手帕,抹着泪,如墨的青丝竟变的花白,皱纹在她脸上取代了原有的肌肤,泛黄的肤色像是营养不良,在我印象中:母亲该是个很美的女人,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楣,丹家散了……”母亲虚弱的躯体经过了什么刺激,一下坐直了起来。“全走了……只剩下我和玉嫂了。”
“怎么会这样?”我扶着母亲靠在枕头上,她像是一片树叶儿很容易就被吹走。
“你奶奶也去世了,全家的侍从不是死就是疯,我也快……咳咳……走了,小楣,我把自己的酒吧都卖了,留下了些钱,对对……在这……”母亲呆滞的眼神突然醒了似的,从枕头套里拿出本存折递到我手上,“不多不少也有几十万,还把你爸准备继承给你的那个酒店也卖了,钱都在存折里……咳咳。”母亲的话把我彻彻底底的惊住了,在这2年中家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咳咳……雷镇也快散了……现在每家每户都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早晚雷镇会毁的。儿啊,记住:不要再回雷镇了。最好是到静海大师那躲着,到25岁知道么?”母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显得力不从心,
“妈,你别乱说,你不会死的。”脸上湿润了一片,我却顾不及擦拭。
“傻孩子……咳……妈忘记交代了……最后一件事,咳……是关于你父亲的,他是被诅咒害死的,你不要寻思着替你父亲报仇,只要你活的安稳就好,孩子……知道么?”母亲突然来了精神,面色也好了许多,难道是回光返照?呸!“只要你躲过25岁,那诅咒就没用了。哈哈!就没用了!”母亲睁大了眼,癫狂的笑起来,一会儿又冷静下来,“孩子,你别去问那个关于诅咒的事儿,知道吗?要躲,你知道吗?我们惹不起的。”
我心疼的看着现在的母亲,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妈,你休息会儿。”
“我不能休息!”母亲挥舞着手臂,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儿,马上会被取走的。说来说去,还是丹家的错。”
“妈!”我摸了摸母亲的额头,真的很烫。
“儿啊,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等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坚强的面对生活。”母亲的眼神软了下来,温柔似水,安静的像只母鹿在看着自己的孩子。我点点头,泪水已经冰冷,刺的我脸上一阵疼痛,秋天的皮肤干燥的让人无奈。
“那就好……”母亲微微的笑着,闭上了眼,靠在枕头上,这样的母亲,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在午后抱着我讲故事的女人。安逸的阳光照在母亲脸上,金灿灿,显得好温柔,乌黑的长发总是带着花香,至于那是栀子花还是什么花的气味儿我一直分不清,母亲的眼波似流着暖暖的溪水,好听的音色笼罩了我的耳朵,我一直在想: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女人,父亲怎么舍得离开?
握住母亲的手,发现慢慢僵硬和冰冷,心头卷起浓烈的不安,我把手指放到了母亲的鼻下,连一丝微薄的气息也没有了,刹那间,天旋地转,我以为我的世界从此就崩溃了。
入夜
我微微睁眼,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仍然感觉晕晕的。“醒了?”裴恩诺的声音急切又惊喜。
“我怎么了?”揉揉还在发酸的太阳囧,我问。
裴恩诺拿起一边的白米粥,轻轻搅拌起来,“你昏迷到现在。”为什么会昏迷呢,我没有问,脑中在迅速切换着画面,终于定格到了那副……母亲微笑闭目,就那样永远睡着了……头疼欲裂,我使劲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恢复正常,不要被那窒息的痛楚包绕。
“后来,玉嫂放火烧了丹宅。”裴恩诺见我无心进食,放下了白米粥。
玉嫂怎么会这么做?她疯了么?“不可能!”我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她也被火一起同化在了丹宅。”裴恩诺沉声说道,那样的画面凡是见到的人无不震撼,随着火星埋没了一切生物,到处是噼里啪啦的声响和浓浓的滚烟,像是撒旦派来的地狱使者在吞噬着一切,自己抱着昏迷的丹楣站在远处,那么大的家园只剩下黑糊糊的木架子和一些零散物,入眼的全是焦灰,铺天盖地的浓灰随着风向飘走,似乎在和丹楣与自己告别。最后,只留下呛人的焦味儿。
原来,悲伤到极致,人只是会静静的发呆,我掏出口袋里的存折,那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遗物。心中像堵了一层厚厚的墙,我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或许我活的太乐观,不懂什么是悲剧,我永远的失去了那些……永远也补救不了的东西。心被撕扯开个口子,大把大把的盐撒在其上。哦,原来这样,心只会麻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