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翊真正醒来是在次日上午。到此时,皇甫冽足足三十个小时没有合眼。
早上皇甫冽把公司的会议直接移到了别墅,弄得劳师动众,看着皇甫冽眼底浓重的黑眼圈谁都不敢多问,晴川猜出了一二,能让这针扎都不会落泪的男人弄得如此憔悴的除了那个人还会有其二吗?
仓促的会议只用了一个小时,散会之后晴川问了一句,
“嘉翊没事吧。”
对于嘉翊,晴川已经是愧疚了,这孩子,到底是命苦还是命福,出生在皇甫家,出现在他和皇甫冽之间。
“没事。”
皇甫冽的回答带着明显的敷衍。他的心思在散会的那一秒早已飘走,匆匆别过晴川就往主卧走去。
大老远的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几个人,掩饰不住的担忧。
“辰,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
大步走进,从房门里传出的檽软稚气声音让他悬起的心总算落定,只是那声音满是压抑的颤抖又揪得他心痛。
“好了,辰,你去准备点吃的,芹,你们把别墅里的花换了,你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是,少爷。”
看看窗外,似乎天空要放晴了。盛夏一过,雨季也快过了。
推开门那声音越发清晰,带着明显的哭腔甚至还有一丝娇气,从没想过光是能听到他的声音就已经让他足够心安。
“痛……痛……轻一点……白肖,轻一点……”
“现在才知道痛,当初怎么不知道,这都是谁造成的,没出息,学人家玩自虐,玩了又在那呼天喊地的。”
“对,对不起嘛……我错了……你轻点……哥,白肖哥……”
白肖可不吃他这一套,别以为一幅小白兔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就会吃软,要知道他这几天可是火冒三丈,就是想好好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家伙吃点苦头。虽然他的苦头已经吃的够多了。
“呵呵,现在还知道撒娇了,你就算是叫我仙人也没用。”说着用涂着药膏的棉签在嘉翊后背的伤口上点了一下,就惊起那人一串啜泣。抱着枕头整个脸都埋了进去,肩膀一抽一抽的,惹得一旁的人心疼的要死。狠狠的拍了一下白肖的手,
“你这是救人还是杀人。”
“本来是救人,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了。”白肖摸摸自己的手,表示无奈。
皇甫冽懒得搭理他,满心思都在那人身上。坐到床边轻抚那头柔软的发丝,温柔的满是宠溺,
“嘉翊。”
听到熟悉的声音,嘉翊支起脑袋露出一张哭花了的小脸,虽然是脸色难看了点,眼睛肿了一点,一对可爱的眉委屈的弯曲着,看到了自己之后欣喜的就想往自己身上扑,
“冽……”
这一动不打紧,扯到后背的伤口痛的嘉翊哇哇大叫,抓着被子的手青筋都出来了,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淌,吓得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的,又是哄又是哐又是骂。
“笨蛋,叫你别动你还动!”
“白肖有没有止痛药。”
“止痛药有副作用。”
“乖,不要乱动,忍忍,上了药很快就好了。”可恶,第一次发现自己安慰人的本事这么差。想想以前嘉翊每次打针的时候爸爸都是怎么安慰他的,该死,关键时刻脑袋一片空白,看来这是自己今后的必修课。
“可不可以……不换药了,好痛……痛死了……就这样……好不好……”嘉翊扯着皇甫冽的衣服晃荡着,黑溜溜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考验着他的理性。他想起来了……似乎很久以前嘉翊就对疼痛格外敏感,他一向是最怕痛的人,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见到总是逞强坚强的嘉翊差点忘记了他可是个名副其实的“爱哭鬼”。对于这个爱哭鬼,曾经可是伤透了每个人的大脑。爸爸绞尽脑汁的哄他开心,让他吃药打针,自己也是在他面前连哄带骗,如今他已经不会连哄带骗了。只剩下一身钢筋混泥土熏陶出来的坚硬。
“你再说一遍!”皇甫冽甩掉那只没什么力气的手,其实他根本就没用劲,只是吓吓他。足矣。
突然变脸的皇甫冽让白肖吃了一惊,可是很快他就洞察出皇甫冽的用意,这个家伙,还真学不会温柔,不过算是对症下药了。
“冽……真的很痛…我怕痛………”黑眸眨了眨带出一行晶莹。皇甫冽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在这时心软,说什么也要让他乖乖换药。
“怕痛?……现在知道痛了……那时候多勇敢啊!你怎么不再用力一点,干脆把你整个后背的皮给扒掉算了!”
……嘉翊抿紧唇角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想起了那时的自己有多疯狂,那时的自己满脑子就想着皇甫冽不要自己了,他嫌弃他背上的伤,所以他要去掉这些难看的疤……光是想到这些就让他觉得呼吸都是湿润的。
见他不再说话,皇甫冽的语气软了许多,拇指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恢复了之前的柔,
“不准你再说不换药这种傻话。乖乖上药,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只会比你更痛。……你那么喜欢我,就忍心看着我那么痛苦。”
“我会听话,冽,我会听话的,乖乖上药。”
“这才是我的小翊。”
……
“好了,你们两个人当我透明啊!肉麻死了!”
白肖打了个冷战,虽然嘴巴上毒舌,但是心里却是欢喜。皇甫冽,你也有一天变成了偶像剧里的肉麻男主角了。
往后的几天,白肖定时来给嘉翊换药。嘉翊还是会嚷着喊痛,后背的伤听白肖说起码要半个月才完全好得了。这个傻瓜,到底是使了多大的劲。不过能听到他嚷嚷总好过无声无息的躺在病床上。
这几日,他让peter去查了嘉翊之前读过的学校。想来多荒谬,自己的弟弟自己竟然不知道他在哪里读书。答应过白肖,有些事,他会用他的方式来偿还。
话说回来在这等待的过程中倒让他腾出了许多时间来享受和嘉翊在一起的时光,好多年了,他都不曾好好陪陪他。
一日午后,皇甫冽靠在窗台边,带着眼镜正在看资料,此刻全身裹着一层淡淡的书卷气退却了平时的锋芒。嘉翊趴在床上翻着西方经济学的书,看着看着眉头皱了起来,唤了一声旁边看书的人,
“哥.
原本还计较过他的称呼,一会儿冽,一会儿哥哥,搞得他头昏。可是想来,小家伙喊错也难怪,好多年前整天嚷着哥哥,哥哥的,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过来的。皇甫冽只是纠结于别人眼中的兄弟关系,他可不想和这小朋友仅仅是兄弟关系而已。不过当下,也懒得计较这个,扬眸回应。
“嗯?”
“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皇甫冽放下书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哪里不懂,我看看。”
嘉翊用手指着,“这里,这一句。Normativeecnonomics是什么意思。”
“Normativeecnonomics,就是所谓的规范经济学。是首先确立一个价值判断标准……”小时候,他也是用着好听的声音给他讲解难题,把每一道难题都讲的像童话故事般好听……“然后再看现实经济增长是不是符合这些标准,如果不符合,再考虑应该怎样进行调整。现在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
“西方经济学本来就挺难懂得,都是概念,当初我学的时候也是死记硬背比较多。”要让满脑袋都充满了花花草草油画颜料的嘉翊来学,可能真的有一点难为他了。
“还是冽哥哥聪明,我光是想要跟上进度就已经很难了。”
“嘉翊,干脆我们别念了。”
这话一脱口而出,皇甫冽就发现自己身体比心更诚实。嘉翊瞪着双眼茫然惊讶疑惑,五味俱全。
“为什么?是因为我笨吗?”
呵,真是个十足的小傻瓜。哪有人这么理直气壮的承认自己笨,何况笨的能独撑天堂一个月之久吗?只是,话到这里,干脆就趁机亲口从嘉翊嘴里解决他一些困惑已久的疑问好了。
“你好好回答我,当初为什么选金融系,而不是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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