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屋外院落涌进来一大批散兵游勇,这是城内被打败的元军溃卒,在追兵的掩杀下,慌不择路的窜进了县衙据守。“怎么回事?你们是哪一部的?”黄皮听见动静,从厢房里窜出来,他鼓着一对金鱼眼,见到这些盔卸甲乱的元卒乱纷纷的涌进来后,二话不说就要掩上县衙大门。话音未落,这大门还没有彻底闭合,就听得外面又是一阵纷乱的脚步急匆匆奔过来,见到大门就要关上,立刻就有数人连推带踹的要把大门推开。两把雪亮的钢刀从门缝里探进来,斜着往门后两侧连挥了好几下。一个元卒因为紧靠门口不察,登时被劈到了面门,他大叫一声,捂住血流满面的嘴脸,不由自主的退了好几步,倒在了地上。众人都在心慌意乱,谁也没有管他。有人倒地,门后的元卒们更加惊慌,一边远离门缝,一边和外面隔着大门较劲,几个元卒拿着长矛从门缝里向外乱戳,希望将对手驱除门口。黄皮几人奔过来,见此情景均是大惊,怎得元军败了?几个元军见到黄皮衣服服饰,知道他们是元军,情急大呼:“快来帮忙!赶紧掩上门!”黄皮等在偷袭县衙成功后,早已将外衣脱下,露出里面的元军服饰。因为追击之人一时赶到的较少,力弱,这大门最后终于咣当一声被关上,几个元卒立刻上了门闩,众人这才暂时送了一口气。“究竟怎么回事,这些贼军是哪里来的?”黄皮惊疑不定问道。“他奶奶的,贼军又夺了北门,大股的贼军进城了!”一个头目喘着粗气回答道。“怎会如此?那燕大人呢?”黄皮听了犹如晴天霹雳,不自禁问道。“什么燕大人,俺们不晓得,这里也只能守住一会儿,想活命的,就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那喘气的头目根本正眼也不瞧他。贼军就在门外,用不了多久就会是一大群人,想从大门杀出去完全是痴心妄想。黄皮几个看守面面相觑,一场泼天富贵转眼成了夺命杀机,这个转变一下子打懵了几人。“你们怎的早就逃回了这里?衣衫齐整干净如此,难道没有厮杀过?”那元军头目打量了黄皮等人一眼,不禁狐疑道。县衙大门内外挂着数对大灯笼,虽不能亮如白昼,但是门口处还是相当明亮。“兄弟是情报司的人,尔等能顺利进城,还是兄弟们出的力呢!”黄皮没有心情理会,“这些朝廷官军的战力也忒差了!自己等辛辛苦苦暗中筹划,东奔西走,做了这么多事,没想到最后一战竟是这个结果!”黄皮不再言语,带着几个手下回到门后厢房,见谢林还被牢牢绑在柱子上,想了一下,手一挥道:“带上他,我们从侧门走!”几个手下上前七手八脚的解下谢林,推着他就往外走。那外面的元军头目见着一个人五花大绑的被推了出来,嘴上还塞着布团,上前拦住,奇道:“等等,这人是谁?你们那里去?”黄皮有些不耐烦道:“此人是我等的俘虏,说什么也不能被贼军救回去,我等需要带着他回军中,交给燕大人!”“咦,这人的服饰有点特殊!难道是此地的县丞?”这元军头目倒是有些眼力,从谢林的衣着看出了谢林的身份。刘正风入城后,也没有对原先的官吏服饰做出什么规定,所以谢林和衙差们仍然穿着以前的官衣。见黄皮脸色不豫,那头目装作看不见,大手一挥,立刻围上来十几个士卒。“既然是贼军的重要人物,我等说不得应护送一番。大家一起去!”元军头目知道留守在此必定没有好下场,此处虽然高墙厚门,攻打不易,但是既然是官衙,又有这个重要俘虏,敌军必定会重点关照这里,只有赶紧溜出去才是上策。有了这个俘虏,不仅是一份军功,也可以关键时刻作为人质!听到门外一阵喧哗,已经有敌兵开始攀爬院墙了,密密麻麻的撞门声响如击鼓,黄皮不敢再耽搁,至于这些元兵的心思不得不放在一边,只得点点头道:“有劳了!”当先奔向后院,那里有个侧门,估计应该还没有被围上。后面的一些元兵就近找了些长凳或石椅等物杂乱的堆积在门后,暂时起到加固的作用,随后就慌慌张张的追着黄皮等人而去。来到侧门,两个元兵抽出门闩,拉开门,黄皮当先抢出去,夜色朦胧中,他刚刚冲出去没有几步就“扑通”一声与外面街巷里急呼呼奔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后面出来的数十人一冒头,就发现街巷里已经奔过来一堆人,借着对方的几支火把的亮光,元兵们猛然发现来的原来是敌人!明士杰痛的从地上爬起来,使劲揉了揉额头,他是一马当先过来,正好与黄皮来了个亲密接触,额头相撞,眼冒金星。“是鞑子!”“是贼人!”不知是谁发出了呐喊,一下子捅了马蜂窝,双方在这狭窄的小巷子里立刻挥舞兵器乱战成一团!明士杰人未完全站起,就抽出钢刀欲剁与他相撞之人,不料黄皮虽然也是头昏眼花,倒是人还机警,一听到有敌情的呐喊,立刻强忍着痛在地上滚到一边。钢刀砍在地面青石板上,崩出几点火星,震得明士杰手发麻,差点将钢刀脱手!几个元卒举刀扑过来,幸好明士杰后面的手下迅速迎上去,才使得明士杰脱离危险。两帮人直面交锋的十几个人就在小巷里激烈交手,其余的人因为空间受限只得在后面助战。黄皮和元军头目见此路不通,立即拖曳着谢林向小巷的另一头跑去。明士杰眼尖,瞅见谢林依稀的面容,特别是他身上的官袍,虽然沾了些泥污,但是服饰和颜色还是能够看清。“哪里走?”明士杰急道,挥舞已经砍出豁口的钢刀奋力向前,对两边的元卒不再纠缠。有几个元卒自旁边砍向他,兵器多被明士杰身后的士卒挡住。黄皮大骇,一迭声的催促快走,元军头目干脆和一个属下一边一个架着谢林的肩膀紧随其后。至于后面断后的元卒已经没人关心了。好不容易奔出来,黄皮等转到大街上,还没有跑出多远,就见前面哗啦啦撤回来一大帮元卒,正好当在前路。还没有等黄皮判断如何应对,就已经见到了这些元军身后的一批顺天军士卒!“往这边跑!”黄皮不得不指着大街另一个方向对元军头目道。但是明士杰等也从小巷里追了出来,稍一耽搁,就与他们混战在一起。很快后撤的元卒们也加入了进来,不过他们战心已失,只是希望冲过去,以便自己能尽快逃离此地。“快点冲过去,前面就是县衙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明士杰耳内,“前面可是士杰兄弟?”明士杰定睛看去,元军后面追来的正是于志龙的亲卫之首孙兴。原来孙兴迂回穿插终于突破元军阵型,穿街过巷赶到了此地。谢林一直没有出现在两军阵前,而元军已经声称生俘了谢林,孙兴怀疑谢林最有可能的关押地点就是县衙,所以一路冲杀过来。碰巧遇到了明士杰追赶黄皮等从小巷里出来。明士杰大喜,孙兴与他年仿,但是勇冠全军,有他相助,救人的把握更大。“孙兄,正是小弟,前面就是谢县尹,鞑子正要把他转移,速速截住,救人要紧!”明士杰高喊,他还不知孙兴此来的目的就是营救谢林,所以高声提示。孙兴听了一拍大腿,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不再多言,挥手带头冲进了战团。元军本来就是没有多少战意,虽然孙兴带着的属下并不多,但是元卒们还是被杀得东倒西歪,元军头目不需黄皮提醒,继续架着谢林往另一边逃去,这条街是一条主路,奔行了百步不到,前面十字路口自另一条街道转过来数十元卒,当先正是燕栖楼。燕栖楼自城南撤回后,对谢林的关押颇不放心,所以顺路过来准备带其一起撤退。不料转到这里就见前面一大帮元卒纷纷如被撵得鸭子往自己这边退。“燕大人,小的在此!小的将谢贼带至这里,天幸大人赶来支援,否则这些贼子就要得手了!”看到燕栖楼,黄皮像找到了主心骨,自己将谢林完整交到燕栖楼手中,这个功劳是跑不了的了。谢林一路担惊受怕,刚才见到明士杰和孙兴先后杀到,自己获救有望,心里是喜怕交加,可惜嘴巴被堵得死死的,无法说话。现在见到了燕栖楼带着大队的元卒突然赶到,心里一下子又转到悲凉,难道今晚就是自己的忌日?燕栖楼是匆忙撤退至此,不敢稍停,立刻吩咐手下上前接回黄皮等人,他这些手下多是益都军情司的下属,人数又多,一直没有参与到城内的大战,所以战力尚足,将孙兴和明士杰等杀得不得不退了几步。回头望望来路,那里杀声阵阵,燕栖楼不敢再久待,携裹着谢林就往城北而去。孙兴等坚决不舍,紧随其后,不断冲击,力争将其留下。这边还在边战边退,就听到身后一阵喧哗,大股的元军将士如潮水般自城南沿着主街撤了下来,许多士卒情急之下,干脆拐进了两侧的小巷,或至民户内躲藏,或拐进偏僻的街角暂时躲避。而元军镇抚已经难以控制部曲,只能在亲卫等的护卫下,夺路前逃。原来元军本想各部交替抵挡,逐步撤往北城,但是双方交战正酣,想要有秩序的撤退根本难以操作,还没有退后几百步就阵型大乱,在明雄等逼迫下,断后的士卒们均是胆丧。不少元卒见人质脚软,拖动不易,又不敢杀之,干脆将其一脚踢开,慌不择路的向后面逃跑。明雄见机不可失,高喝一声:“杀鞑子啊—”身先士卒冲了上去,刘正风部的将士受其鼓舞,又有着为刘正风报仇雪恨的心思,也不甘于人后。燕栖楼继续向北城跑,再有几个街区就可以赶到,突然前面涌出大批顺天军将士,多点火把,将街道照的亮如白昼。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张高背靠椅,万金海大马金刀的坐在街道当中,现在他可是意气风发,一改大营内的急躁颓势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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