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楚背着画夹从画室出来，准备过马路的时候，看到对面跨坐在自行车上的李远鑫。李远鑫显然也看见了左楚，从自行车上下来，冲着马路这边咧着嘴，大大的一个笑。

车辆少了点儿的时候，左楚背着画夹，拎着画箱走过马路，李远鑫笑着接过。

“你可算出来了，再晚就没时间吃饭了。”

“你怎么来了。”

踢起支架，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说道

“楚叔叔没跟你说么？你姥爷摔了，脚腕骨头错位了，他要回去照顾老人家一段时间，让我来看着你。”

左楚点点头。

“那不是晚上么。”

李远鑫嘿嘿一笑，说道

“我提前上岗，闲着也是闲着。”

“闲？毕业班不严？”

单手推着车子，李远鑫挠挠头。

“我这都学一天了，需要调换调换脑子不是！”

“哦。”

左楚点点头。

“自行车哪儿的。”

“李锐的，他家不是就郊区的么！周末来回都骑这个，平常放在学校车棚，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借过来了。你老舅回家这段日子，我跟它就是你的代步工具。”

“呵呵~”

左楚笑了。

刘姨还给家里干着活，左右左楚跟他老舅什么也不会干，左楚病的那段日子，刘姨一直干的挺好，楚瑞宏也不缺那两个钱，左楚有人照顾着，他也能放心些，起码不用操心左楚的饮食。

毕业班本来管就紧，这种时候，住宿生请假挺难的。

左楚的情况，肖宝文也知道，再加上又有楚瑞宏这个大人亲自请假，也不耽误正常上课，只晚上的时候不在宿舍睡，老肖也就批了假条同意。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刘姨做完饭收拾厨房，把画具放回书房后，到卫生间洗手，然后去吃饭。

李远鑫见刘姨收拾好东西，把围裙挂到一边的钩子上，就要走的样子。

“刘姨，您不在这儿吃么？”

刘姨笑笑，拢拢头发。

“不了，我得赶回家做饭去。”

“哦……那您路上小心点儿。”

“行！知道了，你们吃，完了碗筷搁着，明天我来收拾。”

“嗨！没事儿，就两个碗，我们自己刷了就成！您别操心了。”

“行！”

说着，刘姨就出了餐厅，到门口换鞋离开，李远鑫跟左楚两人也匆匆吃了饭，收拾好东西，去上课。

到了学校的时候，各自进班，刚坐位置上，数学课的课代表就过来找左楚要作业。

交完作业后，左楚打了个哈欠，到这个班近两个月了，别说跟人交谈了，他连人名都没记住几个。

“我说你抄个作业，怎么还非得挑人？左楚作业我刚收，就被人借走了。”

“那我等等吧！回来的时候，你告诉我。”

“我说你们这些女生~”

“哎呀！他的数学题解的清楚，边抄边学嘛！”

数学课代表，呵呵一笑。

“清楚？”

左楚的数学作业确实回回没错，可其中不必要的步骤省略的也多，看他的作业能学东西？才怪！

……

112班数学老师家里老人没了，上周三的时候，跟学校请了整一个星期的假，回去送老爹最后一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代课老师再代班，课基本都上的差不多了，一直都是做卷子跟习题，抽出难点讲讲，老师在不在的，其实也没多大影响。只是毕竟是代课的老师，管教的自然也没本职的老师那么严。

第二个晚自习一起去打水的李锐跟李远鑫俩人，水杯送回班里后。李锐揉着肚子跟代课的老师请假，说可能肠胃炎犯了，疼的不行，要去趟诊所，回来的时候，给老师开病例。

经过同意后，俩人拿着假条到门卫那儿请假，出了校门，在校门口的小商店里拎了12个罐啤到秘密基地去自我消遣，就他们经常通宵时候爬的那堵墙后头。

他们两个都能喝，不跟左楚似的，鸡肚一样的量，喝点儿就倒。酒量这种东西都是练出来的，喝的多了，自然也就能了。

边聊边喝，十二个没一会儿就见了底，又去小商店补了八个，李远鑫不能多喝，晚上还得载左楚回家。

听完他这话的时候，李锐捏瘪了手里剩下一小节的啤酒罐，大口大口的喝光了剩下的。

“远鑫……”

“嗯？”

“你和左楚…你们那个……”

李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说多了怕碰着李远鑫的神经，不说又怕他陷的太深，到往后收不了场，两个人都苦。

李远鑫早觉着李锐觉察出了什么，只是一直都不说，现在他这么问的时候，脑子有点儿白，也不知道怎么回话。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烟头上的细碎猩红的光点随着他的吐息，明明灭灭。

李锐看了看这样的李远鑫，叹口气说道

“你是认真的？”

李远鑫没说话，沉默着抽了小半截下去后，声音很低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跟他在一起很舒服。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怕他知道，怕他嫌弃，我知道不应该…”

说着望向头顶的天。

“可是我控制不住。”

“你……”

李锐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李远鑫的肩。

“嘶……李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从来没像喜欢他一样，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真的，胆战心惊的，特害怕特难受。”

叹口气。

“可是看着他那张脸，我就高兴，就是他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单是看着，我就觉着甜。”

自嘲的笑笑。

“李锐，你说我他妈的是不是就一变态？”

推了一把李远鑫的脑袋，李锐说道

“说什么呢！”

“不是么？男的怎么能喜欢男的呢？这他妈不是变态是什么？”

说着，李远鑫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手里烟头的火光还在闪动，自言自语的接道

“可就是变态…我也愿意。”

李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李远鑫，从刚进班开始，几个人就总混在一起，李锐总觉得李远鑫这种人可以玩的无所顾忌，却不会爱的肆无忌惮。

这么想着拍了拍李远鑫垂着的肩，很认真的笑笑，说道

“不管别人说什么，哥们儿永远支持你陪你，高蛋他们…肯定也是，咱们是Xiong-Di。”

李锐说完，李远鑫抬起脸冲他笑笑。

“谢谢你啊！先别和他们说，我…不太想太多人知道。”

李锐点点头。

“我知道。那……左楚他知道么？”

李远鑫摇摇头。

“我哪儿敢让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还能跟现在似的不躲不避的跟我处？

原先总嫌他木嫌他呆，现在想想，呵呵~~还真该感谢他有这么个迟钝的特点，要他跟你似的，肯定早躲我躲的跟什么似的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扔掉手里的烟头，踩灭，又点上一根，叹口气。

“还能怎么样，就这么着呗！能在他身边一天是一天。像我这样的，还能指望着有个结果？”

“别沮丧了，说不定哪天你就能跟淡掉许佳他们似的，淡掉对左楚的感觉呢！”

李远鑫摇摇头。

“要是能就好了。”

“你不明白，对左楚的这份儿感情，在别人身上从来就没有过。有的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我玩的多了，老天专门儿派这么一人过来治我的。”

李锐安慰道

“凡事别那么绝对，跟她们之前，你就知道你能腻歪以后？没事儿的，会好的，放心。”

“之前可能会，可是他在旱冰场插着把刀坐在我眼跟前儿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你不懂那种感觉，真的。那天看着他浑身是血的被推上救护车，我觉着他要是完了，我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也有这样非谁不可的心思在。

这种感觉，只能他给，除了他，谁都不行。”

李锐看到李远鑫哭了，头一回。

“我是被他套牢了，一头栽下去了，就是没结果一辈子暗恋，我也栽了。”

“以后不管跟谁，都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真他妈搞笑，一辈子就动这么一回心，还是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