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事出有因。撤下脸上的严肃,犹如拉家常般的问道。
“两个月。”小丫鬟不避不闪的回道。
两个月,也就是八月,正是宁安公主家的小君忆满月酒那一月。洛沁儿在这个小丫鬟脸上看不到任何恶意,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一个多月前侧妃差点小产的事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是奴婢干的。”似乎早就等着这一日的到来,小丫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供认不讳。
秦泽逸的怒气一触即发,眼看就要发作。洛沁儿适时的按住他的手,柔声问道:“能说说为何要这样做吗?”她不觉得这个小丫鬟是大奸大恶之辈,她更想知道真正的理由。
小丫鬟抬起头,认真的望着洛沁儿许久许久后,终是缓缓的说出了前因后果。原来,之前服侍薛心蓝的丫鬟是她的亲姐姐。两姐妹爹娘早逝,自幼便孤苦无丁,受苦挨饿是常有的事。被人贩子拐卖后,更是日日挨打。渐渐的,姐姐的性子越来越怯弱,越来越胆小。
或许是老天垂怜,被人贩子倒卖了好几手后,姐妹俩竟然意外的入了太子府。本以为自此以后便不用再颠沛流离,可以过上安稳的好日子。可是,所有的希望都被薛心蓝给毁了。
薛心蓝刚入府时就是她们姐妹俩服侍的。没想到成了薛夫人后,姐姐居然再度成为了薛心蓝的丫鬟。只是,这一次的薛心蓝不再如之前那般好侍候。姐姐经常偷偷和她说:“薛夫人不骂人,也不打人。就是喜欢用那对毫无生气的眼死死的看着她,生生吓得她夜里不敢睡觉。”姐姐夜里睡不好觉,白日里免不得会有些精神不济。这样一来,薛心蓝就更喜欢死气沉沉的瞪着姐姐。
八月里,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同出门又回来的那一日,薛心蓝知道太子殿下回府后先去看的侧妃娘娘,就很是不高兴。又用毫无生气的眼看姐姐,姐姐被吓得一不小心撒了端给薛心蓝的汤药。
姐姐跟了薛心蓝好几个月,薛心蓝知道姐姐胆小,经不得吓。可是这回薛心蓝是真的怒了。她不打不骂不发火,也不再死气沉沉,反而阴森森的盯着姐姐。这一盯就是好几个时辰。薛心蓝不准姐姐移开视线,必须四目相对。还说若是姐姐敢移开视线,就把她这个妹妹给卖出去。姐姐害怕了,就哭着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
可是不管姐姐如何哀求,薛心蓝就是不肯放过姐姐。最后,可能是薛心蓝饿了,可能是薛心蓝累了,总算是放过了姐姐。那一夜,姐姐回房就抱着她胡言乱语,生生被薛心蓝吓出了病。
第二日,薛心蓝就跟府里的管事说姐姐手脚不干净,办事不用心,将姐姐赶出了府。她去求管事的,管事的还说薛夫人仁慈,没打死姐姐算好的,让她代替姐姐好好服侍薛夫人。
“后来呢?”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太子府少一个丫鬟不是什么大事,管事的也不会过多的注意。可是洛沁儿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那位姐姐,是不是已经...
“薛夫人那的事不多,却也离不了人。奴婢在五日后才找到机会偷偷求了管事出了府。可是宣城那么大,人海茫茫,奴婢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姐姐。想着姐姐胆小,怕人多的地方,奴婢就尽往偏僻的地方去。后来...”小丫鬟说到此处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洛沁儿狠狠的抓着秦泽逸的手,长长的指甲陷进秦泽逸的手背里。她想开口说不要说下去了,可是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小丫鬟却镇定了下来,继续讲述道:“后来,奴婢在城外的小河边找到了已经疯掉的姐姐。姐姐衣衫褴褛,甚至被人侮辱过。姐姐认不出来人,只是拼命的喊着‘求求你,放过我’。有时会喊‘薛夫人’,有时会喊‘畜牲’。奴婢不知道那个‘畜牲’是谁,但是奴婢知道‘薛夫人’是谁。”
听到此处,洛沁儿差点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
秦泽逸抽回被洛沁儿掐出血丝的手,反过来回握住洛沁儿有些颤抖的玉手。他没想到薛心蓝竟然会这般对待下人。就是打,就是骂,哪怕直接逐出府都不为过。可她怎能用吓的?摧毁一个人的心需要多残忍的手段才能做到?明明没有任何恩怨,怎能这般折磨整日近身服侍她的小丫鬟?不行,绝不能再放薛心蓝出来。这种人,永远都别想见到她的儿子。
小丫鬟低着头,自顾自的说着:“后来,奴婢就去买了打胎药。奴婢没想害侧妃娘娘,奴婢只用了一点点,只是想让薛心蓝被怀疑而已。奴婢想,若是侧妃娘娘生气了,指不定就会教训薛心蓝。那样,薛心蓝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为何不把手中的药直接放到薛心蓝那碗汤里面?若是薛心蓝肚中的孩子没了,不是更加省事?”开口问此话的是一直旁听的秦泽逸。若是他,他一定会更加的决绝,而不是这般的迂回。谁都知道,只要薛心蓝肚中的孩子安然无恙,薛心蓝就有护身符。既然季茹雅没事,为了薛心蓝肚中的孩子,这件事很可能会不了了之。
作者有话要说:薛心蓝去死,码的我眼泪都出来了。太恶毒了!!!
实在是码不下去了,明天继续!
☆、第八十五章
“奴婢只想为姐姐出口恶气,奴婢没想伤害孩子。”小丫鬟摇摇头,坚定的说道。
秦泽逸一时无言。洛沁儿则是瞬间便喜欢上了这个心善的小丫鬟,轻声问道:“你姐姐现在可好?”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此事与奴婢的姐姐无关。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死也甘愿。请放过奴婢的姐姐,求求你们了。”小丫鬟忽然惊慌失措,猛的磕起头来。
“你先别紧张。本妃只是想问问你姐姐现在可还安好,别无他意。”洛沁儿的脸上满是真诚的关怀。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看着洛沁儿,有些迟疑的说道:“奴婢将姐姐安置在城外的一户农家,请农家的大娘好生照顾着。”
“你不能再留在太子府,最好还是带着你姐姐远离宣城。你稍后带着本妃的亲笔书信去洛大将军府,洛家会有人安排你和你姐姐以后的生活。”说到帮忙,洛沁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洛家。面对这对苦命的姐妹,她不想过多的为难。
“奴婢谢谢太子妃的大恩大德。”本以为难逃一死的小丫鬟闻言惊喜万分,又是磕头又是感谢。
“不行!”秦泽逸忽然出声,打断小丫鬟的感恩。
“太子殿下!”洛沁儿愤怒的瞪着秦泽逸。若是他连这件事也不能放过,她还真是看错他了。大力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洛沁儿此刻方觉察两人的举止有些亲。
“你去管事那多支一些银子,稍后会有人送你离开。”秦泽逸说完便站起身,走了出去。留下些微诧异的洛沁儿和跪在地上感恩戴德的小丫鬟。
季茹雅差点小产的事就这样揭了过去。小丫鬟的离去没有引来太子府任何人的注意。除了秦泽逸和洛沁儿,无人知道何为真相。
那日之后,洛沁儿和秦泽逸的关系恢复到以往的平淡。秦泽逸继续忙他的夺位大计,洛沁儿则开始了初为人母的日子。季茹雅倒是经常抱着女儿秦雨悦前来串门,洛沁儿不以为意,任其拈酸带醋。
过了足月,薛心蓝的院子仍是悄然冷寂,房门紧闭。除了每日前来送饭的下人,便再也见不到其他人的踪迹。薛心蓝想闹,无人捧场。想哭,却只得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独自流泪。
曾经,她意志消沉的将自己关在房内一个多月。盘算了那么久,本以为她不会再落得如此境地。却未料到,眼下更为凄惨。那时的她不过是失了太子殿下的宠。此刻的她却连自己的儿子也被抱走了。
她不甘心,她要亲口问问秦泽逸为何要这般对她。就是薛幽染,秦泽逸厌恶之极但仍是找了宣国第一商家将其嫁了过去。她以为她比薛幽染好,至少她进了太子府的门。就算是后门,她也有了可以翻身的机会。可是现在,她的努力全然白费。就是想挣扎,也无从谋划起。因为她根本完全不知为何会受到这般非人的待遇。似乎一霎间,她便成了太子府的禁忌。
正在薛心蓝苦思冥想的时刻,门外传来了微弱的婴儿啼哭声。薛心蓝欣喜若狂,拼命的拍打着房门想要出去。
“省点气力吧!再拍你也出不来。”季茹雅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顿住薛心蓝大力拍门的动作。
“季茹雅,怎么是你?”切骨的仇恨涌上心头,薛心蓝的声音尖锐而骇人。
季茹雅轻哄被吓得大哭的秦雨悦:“乖乖不哭啊!娘这就带你去见你弟弟。看着弟弟你就不会哭啦!”
“季茹雅,你等等。”薛心蓝脸色大变,慌忙降低语调试图挽留住季茹雅。
“薛心蓝,你觉得你有资格叫我站住?别痴心妄想了。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你的儿子,只有太子妃的小皇子。”季茹雅满脸得色,话语尽是嘲讽。原以为是劲敌,没想到如此的不堪一击。
“你胡说!那是我的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薛心蓝脸色狰狞,死命的摇着房门,大有破门而出的架势。
季茹雅有些心惊的后退几步站定,不算大却清晰可闻的声音传进薛心蓝的耳朵里:“圣旨已下,你就是叫破天也没用。对了,你似乎还不知道小皇子叫什么名吧?”
薛心蓝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心提到嗓子眼,期盼的等着季茹雅的下文。
“我这个人就是坏,还真不想告诉你。罢了罢了,等你有朝一日出了这个门,自己去问吧!”季茹雅呵呵笑了几声,扬长而去。
婴儿啼哭的声音越来越远,薛心蓝浑身如抽丝般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面容哀戚,颓然倒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泪珠自那双黯然失色的眼里掉下,划过秀丽的脸庞,落在衣襟上。浸湿了单薄的衣服,浇熄了所有的希望。
得知薛心蓝的凄凉后,楚凌旭沉默了一会,随后吩咐暗一撤走所有的眼线。秦泽逸的后院不需动手,自成其乱。此事他仍是不打算告知幽幽,他不想让大宅院里的黑暗污了幽幽的耳。
有了楚君忆后,薛幽染的日子更加的惬意。楚梦雯似乎想通了,慢慢的又开始往薛幽染的院子跑。看着原本单纯快乐的小女孩脸上不时的现出不该有的愁容,薛幽染大手一挥,带着楚梦雯上街去。
临出门时,楚君忆被楚奶奶和楚夫人留了下来。薛幽染便兀自拉着楚梦雯出了门,思月和齐风紧随其后。
或许是街上的热闹感染了楚梦雯的低迷,亦或是难得出门的自在让楚梦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郁结。楚梦雯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没有以往的明媚闪耀,却别有一番耐人寻味的韵雅。
见此情景,薛幽染强忍心中的酸意,不着痕迹的偏过头。经历了情伤的洗礼,梦雯长大了,也成熟了。可是这种改变,却是最最疼痛的。
随意的逛了好一会后,楚梦雯提议去客悦楼歇会。说到客悦楼,楚梦雯吃过不少客悦楼的点心,却从未亲身去过。以往那个人会特地为她带回家,现在那个人走了,她只得自己去。
薛幽染没有异议,率先走在前面带路。心下不禁暗骂:楚呆子,你再不把楚石弄回来,我跟你没完!
到了客悦楼,薛幽染和楚梦雯刚准备进去,旁边一人猛地蹿出来,抢先踏进了客悦楼的大门。原本不过是一件小事,让此人先行便是。只不过,那位抢先的男子却转身拦住了薛幽染和楚梦雯的去路。拦住去路也并非大事,张掌柜早已迎了上来,打发掉便是。然而,事情似乎并不那般好解决。
“这位小姐花容月貌,深得本公子的心。不知小姐可有婚配?本公子这就让人上门提亲去。”男子一幅纨绔子弟的模样,实打实的无赖。一对小鸡眼不安分的瞅着楚梦雯。来往客悦楼的人非富即贵,他倒是不敢太过唐突。相比以往的看上就往家里拉,此次也算彬彬有礼了。旁边那位夫人美则美已,可是太过华贵,他不敢惹。
“齐风!”薛幽染脸色一沉,轻喝道。哪来的登徒子,竟然敢如此放肆?
齐风身影一闪,男子瞬间消失在薛幽染和楚梦雯的眼前,哀叫着趴在了客悦楼门外的大街上。
“大胆,你们敢这样对待本公子,本公子绝对饶不了你们。”男子仍是不怕死的继续叫嚣。只是趴在地上的滑稽模样配上毫无说服力的威胁,徒惹路人笑话。
“这不是城西白家的白公子吗?居然有人敢动他?”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
城西白家?莫不是萧雨瑟嫁过去的人家?薛幽染转过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男子,暗自摇头。萧雨瑟居然嫁给了这种人?不再多想,薛幽染拉过面带怒容的楚梦雯往里走。
“两位且慢。不知家兄所犯何错,惹来这般教训?”刚刚走近的女子一袭白衣,肌肤胜雪,婀娜多姿,美艳如花。
白雪兰?薛幽染心微颤,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去。这个声音早已刻入脑海,她是怎么也忘不掉的。萧雨瑟、钱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