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蓝皓月忙道,“再说,她不是已经派人去通知我外祖母了吗?”
池青玉端坐在墙角,道:“此事未必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卓羽贤定然会说我们是在诬陷他,到时候各执一词,不知别人会不会相信我们。”
蓝皓月怔怔道:“青玉,我忽然想到,那天在山洞里出现的白骨,以前不是在桃源镇地窖里的吗?为什么会被张鹤亭找到,还带到了青城山?而且他还有着那张石床下的刻字……怎么好像他当时也在场似的?”
“后来张从泰与厉星川不是又回去过吗,听他们说,那密室已被毁坏,连石床都砸碎了。”池青玉想了想,道,“或许是夺梦楼的人做的,当时他们不是也在桃源镇吗?”
“他们有什么理由要毁掉石床?难道这张鹤亭跟他们也有关系?”蓝皓月不解道。
池青玉出神道:“也或者,还有人在帮助张鹤亭……”他话到这里,自远处又传来一声狼嚎,将蓝皓月吓得一震。
“离得很远呢,应该在山谷里。”池青玉安慰她道。
“你怎么不怕?”蓝皓月说着话,想要靠近他,却又不敢,只静静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边。
池青玉道:“小的时候,村子后面的山上有这种声音。”他顿了顿,又道,“爷爷说,他在捡到我的地方,也看到过狼。要不是他拿镰刀将狼赶走,我就被叼走了。”
蓝皓月心生寒意,低声道:“就是在这峨眉附近吗?”
“应该是吧……”池青玉侧转了身子,朝着窗户的方向。她望着他的侧脸,想伸手去摸一下他眼上的伤痕,但终究还是没敢。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青玉,你的伤,现在还疼吗?”
“吃过丹药后好了一点。”他不经意地道。
“不是说这……”她试探着倚向他肩侧,“我是说,眼睛上的。”
池青玉陡然一震,全身似乎绷紧,随即僵硬道:“早已过去了。”
“……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她低不可闻地道。
他沉默不语,有晚风从缝隙中刮进,呜呜咽咽。过了许久,池青玉才道:“睁着与闭着,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已经坏了,就睁不开了。”
蓝皓月心头沉重,抱着双膝,只低头看自己的影子。
池青玉却又道:“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她湿了眼眶,侧过脸望着他,“如果你没有遇到过我,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他紧紧抿着唇,夜风吹过他的脸颊,有微微的凉意。“认识了我,你有没有后悔过?”蓝皓月怔怔地道。
池青玉一动都不动,蓝皓月等了许久,他始终都没有回答。她慢慢起身,披着衣衫坐到了另一处角落,案几上的烛火灭了,屋内一片黑暗。
她看不见池青玉了。她也不知道即便唐门的人到了峨眉,青城派又会不会放过自己。是生,是死,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即便是可以活下去,她无颜再回到唐门,且又伤尽了厉星川的尊严,江湖中只怕也无她的容身之处。
蓝皓月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感觉到要生存下去,竟是如此艰难。一个人没有了未来,没有了梦,就像漂泊在茫茫大海中的船,天地混沌,无边无尽,找不到方向。
她用力地抱紧了双臂,将脸埋在膝上,眼泪滴滴落下,却又怕被他听到,便很吃力地压抑住了自己的呼吸。但那沉重而又抽噎的声音,还是惊动了池青玉。他撑着地面,朝这边侧着身子,低声道:“你又怎么了?”
蓝皓月没有做声,只是想狠狠哭一场,然后随波飘荡,不去管明天的下场。过了一会儿,自他那边的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池青玉小心翼翼地摸索了过来。
他站在蓝皓月跟前,静静听了片刻,道:“你是怪我刚才没有理你?”
她流着泪摇头,他却看不到,于是慢慢跪坐下来,低着头道:“我不是不愿回答,而是,如今这情形,我不能想这些。”
“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从头至尾就是错误!”她狠狠心,哭出了声。
“即便是错,也是我的责任。”池青玉低声地说着,甚至还笑了一下,“不要哭,好吗?等明天,也许唐门就派人来救你了。你可以跟他们下山,我会对他们说,你只是想见一见我,然后……没有然后……我们是清清白白的,真的,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过,什么都没有过!”
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抖,蓝皓月听不下去,忽然坐起身,奋力抱住了他。
“你还是会走的,是不是?”她绝望地道,眼泪涌出。
“我会做完应该做的事。”池青玉的身子有些发颤,可还是缓缓抬起手,掠过了她的发梢,“我答应过,会保护你。我不会再失信了。”
******
天色渐渐亮了,峨眉附近的山坳里,青城派弟子起身收拾行囊。厉星川见张从泰还未醒来,便叫醒了他。张从泰坐起来的时候,脸色微微发白。
“从泰,你没事吧?要不我去请掌门为你疗伤?”厉星川关切地蹲在他身边。
“不碍事,只是有点心口发闷。”张从泰说着,扶着树站了起来。众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议论着峨眉的事情,此时卓羽贤从洞中走出,看到张从泰,便上前道:“从泰,你伤势恢复的怎样了?”
张从泰勉强笑了笑,“还好。掌门,今日是不是还要去峨眉?”
“是。”卓羽贤抬头望了望天色,“时候不早,我们这就启程,这次如果了意还不让我们上山,便只能不讲情面了。”
“若是遇到了蓝皓月和池青玉,还请掌门不要急着出手……”张从泰说到这里,不觉看了看卓羽贤的脸色。卓羽贤一笑,走到他跟前,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我明白,走吧。”
张从泰的眉头不由一蹙,眼神有些紧缩。此时卓羽贤已经转身向前,厉星川也随之而去,张从泰往前走了一步,忽觉周身血脉激涨,头脑一片空白。
“从泰,你怎么了……”厉星川回身叫他,张从泰刚想开口,四肢骨骼如被扭转,咽喉处血箭喷涌而出,打在对面树上,顿时身子一斜,轰然倒地。
******
清早阳光普照,峨眉派山门处有一年轻女尼正带着几名俗家弟子打扫石阶,便听远处马蹄声疾,转眼间尘土飞扬,已有一列人马飞奔而来。最先一人道装端正,面貌清癯,正是昨日才来过的青城派掌门卓羽贤。他身后众人皆手持利刃,神色愤慨。守山的女弟子看着情势不妙,急忙上前并排站立,挡在了山门前。
“卓掌门,这才过了一夜,你怎么又来峨眉?”女尼扬眉道。
卓羽贤手握缰绳,端坐正色道:“速去叫了意师太下山,我有事要问她!”
“师傅正在诵经,任何人都不得惊扰……”女尼话音未落,卓羽贤已经跃下马来,大步迈向山门。峨眉弟子见状一惊,并肩将他去路拦住,卓羽贤挥臂一震,那几个女弟子出招抵挡,但觉一股绵力汹涌而至,直冲心脉。女尼玉指一捺,拂向卓羽贤掌心,他袍袖激旋,掌势翻转间横削向女尼,女尼运力一挡,手指咔咔作响,身子被反震向后方,落地时双足盘错,险些摔倒。
“师姐!”那几名俗家弟子急忙围上,女尼右手五指尽折,脸色惨白。此时卓羽贤已率青城众人快步登上石阶,径直朝山上而去。那女尼忍痛急追,几名少女亦跃过人群,拔剑直迫卓羽贤面前。
“卓某无意对女流之辈大开杀戒!”卓羽贤毫无顾忌,负手只管往前。峨眉弟子犹豫了一下,扬剑便往他双肩刺去,卓羽贤并未动手,厉星川双臂一扬,一双短剑如流星般飞出,点耀之间穿过剑阵,但听叮叮数声,便将那几名少女手中长剑震偏出去。那受伤的女尼急切道:“速去通知掌门!”
“是!”一名少女飞奔直上,其余众人依旧死守山门,但毕竟寡不敌众,青城派弟子在卓羽贤和厉星川的带领下很快便冲破阻拦,拾级而上,直往清音阁而去。
******
清音阁内,尹秀榕正守在师傅身边,了意闭目静坐,室内檀香幽幽,肃然无声。此时外面传来兵器交接之声,尹秀榕一惊,起身刚要出门,门口已有人急道:“师傅师傅,青城派的人冲上来了!”
了意双目一睁,尹秀榕急忙扶着她,道:“卓羽贤怎么能这样?!师傅,唐门的人还没来,现在该怎么办?”
了意长出一口气,缓缓站起,低声道:“你速去松竹庵,别让青城的人找到他们。”
“但是师傅你还有伤在身……”尹秀榕迟疑道。
“卓羽贤不敢动我!”了意沉声说罢,侧身自墙上取下一双长剑,交予她手中,“拿去给他们防身。”
尹秀榕接过双剑,低头疾步出了清音阁,趁着山道上还在激战,飞快闪入山林,掠向对面山峦去了。此时了意整顿长袍出了清音阁,才踏上竹桥,便见道上人影一闪,卓羽贤衣袍飞扬,轻轻落在面前。
在他身后,厉星川手持短剑,寸步不离。峨眉弟子已被迫至山道尽头,一个个浑身是伤,青草地间鲜血淋淋。
“卓掌门,你昨日还说留有一天时间,如今只过了一夜,你就强行闯山,还打伤我峨眉弟子,实在有失青城掌门的身份!”了意素来沉稳的脸上泛起怒气。
卓羽贤冷笑一声,扬臂一挥,厉星川心领神会,回头道:“抬上来。”
底下立即有人抬来一具尸体,了意蹙眉望去,见那人身形高大,唇边还存有干涸的血迹,面目依稀可辨,正是昨日随卓羽贤而来的张从泰。
她心中一惊,昨天虽对张从泰出手,但只是为了阻拦他上山,并未使出全力。此时卓羽贤面含悲戚,走到张从泰尸首边,沉声道:“师太,我敬重你是出家人,昨天才没有强行上山寻人,但你竟暗中发力击伤从泰,他今日早上才起,便伤重而死!我那张师弟仅此一子,现在父子两人都命丧黄泉,叫我怎对得起他们张家祖先,又怎对得起先师?!”
了意紧攥袍袖,正色道:“阿弥陀佛,贫尼昨天只略施薄力,我与张少侠往日无仇,又怎会致他于死地?”
“那你倒说说看,从泰为何会暴毙而亡?!”卓羽贤怒目而视,了意脸色发白,稽首道:“贫尼敢拿性命保证,并未对张少侠痛下重手。卓掌门,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卓羽贤双眉一蹙,盯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了意却不加理会,朝前迈出两步,正站在竹桥当中,宽袖一拂,扫去栏上树叶,淡淡道:“贫尼就站在这里,你若想要再往上打搅佛祖清净,就请赐教吧。”
******
峨眉山下,快马飞驰,当先一名白衣女子背负长剑,不时回头催促。一列马队紧跟其后,除中间一名身着黛色衣裙的妇人之外,其余众人皆为暗紫劲装着身,腰束纯黑扣带,箭袖短衫,打扮利落。
那青裙妇人不施粉黛,却也娟秀清雅,难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