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卿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接近拂晓。
昨日再见故人,便也就暂时放了下那些烦心的事情。兴致所致,俩人寒暄着便寻了一处小酒馆,叫上了几坛子的陈年女儿红,意气风发的拼起酒来,一边还说着十多年前凤朝卿那还十岁左右,在江南落脚时的那档子事情。
十多年前,那时凤朝卿还未知道光翼,暗翼的错综国情,他只是依稀记得,那天晚上,向来沉默寡言的父亲来到母妃的寝殿中,只是了冷冷的指了指朝歌,宣他出去不知说了些什么,一炷香时间后,年仅十岁的朝歌低垂着眉眼,紧咬着嘴唇,面色铁青,好似下定了莫大决心一般地走了回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蓦地安安静静的抱住了自己良久,而后,自己看见了男孩眼中,如火般炙热的光彩,却如同陨石一般,光焰璀璨,明灭难辨,又易消逝。
三天后,在自己的执意要求下,父皇答应了自己陪朝歌去江南呆上些许个月,落地之处,也便是现在栖息的宅邸,周边片区,亦是如今涅凰楼的分舵处。
而元昊,也就是凤朝卿所称谓的昊叔,便是当年训练凤朝歌的师傅。
在凤朝卿眼里,当时年岁不过三十的威武男子在自己眼中总是幽默含笑,风趣豪迈。但是,他也绝对不会忘记那仅有的几次,偶然遇见男子在训练朝歌时,那种严肃,狠绝的神情,以及可以称之为苛刻的要求。
完全地,判若俩人。
而那公事与私情划分的清明,毫不留情面的男子,却无疑是位不可多得良师益友,在日后岁月中,也效忠于朝歌,担任江南分区捏凰楼的舵主,创下了不少功绩。
只是,那苦的累的,却还是自己那看起来光华聚敛,处事狠绝的四弟吧,而那个中辛酸苦楚,有谁人知晓谁人能懂呢?就连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也未曾清楚地了解过他,因为自己明白,凤朝歌身边总有一座无形的墙围,隔绝了外界可动情的存在,而在自己与白雾染大婚之后,男子便更像变了个人一般,墙围依旧,且有更甚之势,xing格亦是越发的风liu不羁,难以捉摸。
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出尘脱俗的俊秀青年,凤朝卿微微顿了下跨进门槛的脚步。脑中浮现出三个月前,在与王府后院对峙自己时的情景,以及说的那些许言词。
心之所属么?想着四弟当时眼中所闪烁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情感,心中的落石,荡起了圈圈涟漪,终是归于平静。
如果这的是这般的话,也许,也是一件好事吧。
而当凤朝卿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徒步走到了煜卿殿前,些许顾及昨夜自己的贸然离去,心中更多的却是对昨日诊治情况的挂念,伸手推开木门,立即便感受到房内投来的一道视线。
单羽漠坐在门侧的檀木桌旁,正在饮茶,气质依然清冷,眉宇间却多了一丝疲惫之色,神色间也透露了些许苍白,见来人,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回来了。”便敛了眼色,继续啜饮手中的茶。
“嗯……”顿在门边,该死的发现自己竟没有什么合适的措辞,只能断断续续道“昨晚临时有事,便先出去了,昨晚诊治还顺利么?“
放下茶盏,男子的神情多了几分欲言又止,“还算顺利,估计今天之内就可以醒了,你可以去看看。“
“那就好。”踏步朝里屋走去,却是蓦地转身叮嘱道:“羽漠,辛苦你了,你还是回房先休息下,身子要紧。“
身后,男子稍显紧涩苍白的轮廓,得到了一丝缓和。
然后,是门悄然掩上的声音………
床侧,一袭白衣的青年静静端坐着,指尖轻扣的是一只同时苍白的手,如沉潭般温润平静的眼眸深情平静的注释着安然沉睡的男子,仿佛时间,都随着这篇寂静而停滞。
凤朝卿望着眼前的一幕,竟不忍踏足。心念着羽漠说没问题应当便能放心了,轻轻的转身,便坐在厅外一旁的座椅上陷入了沉思。
珞尘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手心柔润却冰凉的温度,望着那双风情惑人,此时却紧紧闭着的双眸,近乎乞求似地等着他睁开。或许自己从未如现在一般仔细的凝视着爱人的容颜,近乎完美的精致面容,由于沉睡,染上了一股孩子的脆弱与纯真。
颤抖的伸出手,轻轻抚摩着如玉般温润的脸颊,是自己从未敢想过的大胆举动,于是轻轻的叩首,如同允诺一般,将唇印在了那俩片柔软之上。
这个男人,无论如何,都是自己不舍的存在,即使没有前尘,却是烙在灵魂深处的印,难喻的深刻。
自己是真的怕了,即使单羽漠说了朝歌今日会醒,却还在恐惧,男子那在自己身前染血不省人事的模样。
轻轻的收回身子,眸子已然有些湿润。
然而,却在还未完全离开那片温软时,猛然被拉入了一个更为炙热的浓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