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薛棠顿时一脸失望之色,伸手拍一下额头,叹道:“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一曲歌罢,船头上轰然响起喝彩鼓掌之声。
“唱得真好,桓海再来一首吧!”
“再来一首‘御天香’吧!快唱快唱……”
是小红跟小青,还有莫谦,三个人笑闹着起哄,非要桓海再来一首。
木讷的桓海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只是推辞:“不……不唱了,不唱了。”
后来还是莫谦打了圆场:“他不唱我唱,又不是大姑娘,羞羞答答的。”于是他拉开嗓门开唱,只唱了两句,小红跟小青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青连声道:“别唱了别唱了,被你这破锣嗓子一吓,今晚非做恶梦不可。”
莫谦被众人打击一番,再没了兴致,只好收声,讪讪道:“就当真这么难听么?”
“不是难听,是堪比鬼哭狼嚎……哈哈哈……”小红笑得越发厉害,满船上飘荡的都是她清脆的笑声。
“既然桓海不肯唱,我看,那就让小红来一曲吧!”在船尾摇橹的韩伯忽然扬声道。
小青立刻附和,道:“小红丫头快唱一个,让咱们莫使执大人听听,也好学学。”
小红也不扭捏,当下放声而歌,歌声清婉柔美,叫人神迷心醉。
叶莲听得入神,不觉有些痴怔,由衷赞道:“想不到小红姐姐唱歌也这么好听。”
薛棠道:“小红唱得这其实不算什么,几年前我路过你家乡明波湖时,曾听有女子隔岸清歌,比这好听的多了,你难道没听过?”
他连这也知道,叶莲有些意想不到,诧异地瞅着他道:“听过的,只是听多了,便不觉得怎样。”
“那你也该会唱,对不对?”
叶莲微有些赧然:“会几句,唱得不好。”
“若不是你受了伤,我真想听你唱两句。”薛棠眨眨眼,唇边笑意濯然,“想家么?”
“哦……还好。”
薛棠迟疑了片刻,还是道:“你也看到了,黒雕城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纯粹简单,随时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事,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让桓海送你回明波湖去。”
叶莲一愣,挣扎着要起来,可是一用力胸口便是一阵剧痛,痛的她眼冒金星,却还是摇头道:“不……我不回去。”带着一身伤回去,让山娘轻看么?叶莲只要一想到山娘那鄙夷不屑的目光,脑袋便大了起来,山娘会怎么说?她一定会站在门口当着左邻右舍的面毫不留情地嘲讽自己。
薛棠伸手按在她肩上,轻道:“你被打断了两根肋骨,只怕还要躺上几日才能起来。快躺着吧!”他的手指还是那么冷,隔着衣服,叶莲都感到沁骨寒意,不由得打个寒噤,虽听他的话躺了下去,却仍一字一句地坚持着:“我不能回去,我要去黒雕城。”
薛棠收回手来,面色变得肃然,再不似先前那般漫不经心,问道:“真的决定了?”
叶莲毫不犹豫地道:“决定了,我要去黒雕城,如果你嫌我麻烦,可以丢下我,我自己去。”事到如今,她已经无路可退,既然认定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薛棠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看了她半晌,忽然垂下眼轻轻笑了:“那就这样吧!”
叶莲也不知他说的这样是哪样,答应带她去黒雕城?还是把她丢下,叫她自己去?
小红唱完一曲,外面的欢歌算是告一段落。不一会,小红、小青说说笑笑进了舱,见叶莲醒来,不免都是一番惊喜。小青赶着将莫谦换去摇橹,却请了韩伯进来给叶莲看伤,殷勤的很,大约是为那日的事过意不去,所以如今对她加倍的好,还低声地给她道歉:“小叶,那天的事是我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叶莲难得看到小青局促的样子,不觉好笑,她素性不爱与人为难,也就爽爽快快地道:“小青姐姐放心,我不会记你仇的。”
小青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道:“你不知道,你被人劫走那天公子有多凶,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
薛棠听到此话不满地朝小青瞥一眼,道:“我有骂你么?”
小红便在旁幸灾乐祸地笑,一边煽风点火:“没骂,公子这样的正人君子,哪里会骂人呢?”
薛棠一向是被这两个丫头消遣惯了的,却也没什么反应,恰好韩伯进来,便凝神看他给叶莲诊脉。
韩伯仔细替叶莲诊过脉,转头对薛棠道:“没什么大碍了,只安心修养便是。”
叶莲道:“多谢韩伯!”真想不通薛棠为什么会让韩伯这样的高人驾车摇橹,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嘛!
韩伯和颜悦色地道:“不用,对了,那一日伤你的人你还记得不?你有没有看清他的面貌?”
“那个人……”叶莲努力回忆着昏迷最后一刻的情形,“那个人……戴着面具,我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薛棠一愣,脱口道:“戴面具?”
“嗯,银色的,做工很精致……”叶莲轻轻道,“好像他们都叫他王爷……其余我便不知道了。”
“王爷?”韩伯诧异道,“真的就什么都没看到……”
叶莲觉得有些头痛,摇头道:“真的没有,那面具将他的脸大半都遮住了,只看到……”
只看到一张嘴唇,红润丰泽的漂亮嘴唇。
“看到什么?”
薛棠连忙追问,直觉中这应该是极要紧的一件事,可是叶莲却忽然偏过脸去,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看到。”薛棠狐疑地望着她,却见她脸上有红云浮现,只是一霎那,她的脸便变得煞白,紧闭上眼,一言不发。
薛棠再没问什么,韩伯朝他看看,起身走出舱去。
看得出叶莲在有意隐藏着些什么,薛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却不好再问。
喝了药后,叶莲很快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模样很可爱,眉头舒展,嘴角微弯,时不时会抿一下嘴,于是唇角边便会漾出两个小小的笑涡,也不知道会不会流口水?
薛棠想着就笑起来,转而却又皱起眉头,披了大氅走至船尾。
因为换了莫谦摇橹,韩伯便闲在了一旁,正半躺着靠在船舷边抱了一壶酒在喝。
“公子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韩伯坐正身形。
薛棠将大氅紧一紧,走至韩伯身边也坐下来,道:“我又不是纸做的,风吹吹就倒。”
韩伯无奈一笑,道:“公子是要问那小丫头的伤吧?真的没什么大碍,养养就好。”
“我不是问这个,韩伯曾说打她的那一掌看似很普通,实则不然,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伯沉吟道:“我如今也说不上来,那一掌表面上看的确很普通,不同在内劲。只是那人打这一掌时只用了五分劲力,而且用的力道很巧妙,应该是不想让人看出来,我只看出这人用的是传杯手,这手法东宁西阱之中会者甚众,却也难知是什么来路,怎么,公子觉得哪里不妥?”
薛棠不语,望着远处许久却道:“也许是有哪里不对……她方才似乎有意瞒着什么,可是又不像是奸细,我也不信她是奸细。”
韩伯道:“那公子打算如何?”
薛棠叹口气道:“叫人盯着看一段时日吧!”
试炼
他们如今是在蓬蒙江上,过了蓬蒙江到牛渚洲,便差不多算到达了黒雕城,最后的一道关卡是黑沼,那是天堑,若是黒雕城不从内放下吊桥,没有人可以进去。
船是逆流而行,行进的速度很慢,晚间还会在合适的村镇中歇宿,如此过了十来日才到牛渚洲。叶莲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她本就是坐不住的人,醒来后没几天便爬起来跑出舱与小红、小青她们混在一处,活蹦乱跳,竟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
连韩伯都纳罕,摇头叹息道:“到底年轻,恢复得倒也真快。”
到牛渚洲时,正是晌午,太阳当头而照,晒得人眼发花。可那太阳底下却站了二三十人,排成长长的一队,队伍最当头柳荫下却横了一张桌子,桌前坐了三个人,也不知在做什么。
小红早取了紫竹大伞遮在薛棠头上,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遮雨,而是挡太阳。薛棠虽然换了件薄点的披风,却仍像是在过冬,好在他瘦弱,看着并不那么臃肿。他朝那长长的队伍看过去,问道:“什么日子了?”
“应该是五月二十。”小红应道。
薛棠“哦”了一声:“原来到试炼的日子了,咱们回来的却也巧。”每月二十便是黒雕城试炼吸收新人入城的日子,难怪排了那么长的队。
岸边早停了顶大轿子,几个膀大腰圆的轿夫都垂手立于轿旁,一见众人自船上下来,便躬身行礼。
小青上前揭开轿帘,道:“请公子上轿!”
薛棠走至轿前,微躬了腰正欲进去,却忽转眼朝后一望,道:“叶莲呢?叫她跟我一起坐轿吧!”四处寻望却不见人影,他心道,难道是跑去试炼了?往那试炼人群中一看,果见叶莲背了自己的包袱,站在长队的尾巴上。
小青也已看到,道:“公子,小叶跑去试炼了,要不要叫她回来?”
薛棠轻摇了摇头,道:“随她吧!”
“哦,好!”
薛棠既这么说,小青也不好多事,服侍薛棠上轿,正要放下轿帘,却听他又道:“小青,你叫小红去看看主考是谁?”
他虽未明言,小青却心领神会,走到小红身旁附耳低笑:“快去,公子叫你去通融呢!”
小红“咯”地一笑,举了伞朝柳荫下走去,一边走一边朝叶莲那边看,那傻丫头还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全不知道这边已有人替她做好了打算。
因是试炼收人的日子,通往黒雕城的那座吊桥早已放下。几个轿夫当下抬起轿子朝桥上而去,韩伯当先开路,小青、莫谦、桓海却在后跟着,不多时便过了那颤巍巍的吊桥走入城中去了。
叶莲排在队伍最末,一边庆幸一边却又在担忧,真是赶得好巧,若是晚一天来,她岂不是要在这牛渚洲等上一个月?看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她前面还有二十多人,也不知天黑前轮不轮得到她?
被白花花的毒日头照着,叶莲不多时便汗流浃背,却也不觉什么,拿手抹一把汗,跟着人流继续往前。
人流向前挪动的很慢,叶莲记得薛棠曾说试炼很简单,这时却有点怀疑了。前面有通过的,也有被淘汰的,每个人试炼的过程都不算短,叶莲一开始还有些忐忑,时间长了便有些麻木了,也不知要怎么试炼,似乎每个人的考题都不一样,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天黑之前终于轮到叶莲前面那又壮又高的男孩试炼,叶莲站在后面,看他走过去,同考官们说了些什么,跟着便抽了个签,然后便见考官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站起身来,忽然朝那男孩伸出五指。
叶莲看得莫名其妙,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就五根指头?
那男孩却远不是她这般轻松,那女子伸出五指的一瞬,男孩立刻瞪圆了双眼,面上有骇然恐惧之色,仿佛看到某种可怕的东西,只差没叫出来。
那女子微微摇头,五指在空中摆了一下,缓缓合拢,她尖尖的手指尖合拢的一瞬,那男孩忽然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可惜了。”那女子惋惜地道,挥手叫旁边的杂役上前将那男孩抬到一边,却唤叶莲上前去。
叶莲疑惑不已,到底那男孩看到什么了?只是五根手指,他怎么就吓成那样?她心里七上八下,定了定神走上前去。
那张桌前坐着的除了那年轻女子,还有两个男子,一个三十来岁,面白有须,圆脸圆眼,看着很和蔼可亲的样子。另一个要年轻些,脸略有些长,没有留须,眼睛细长有神,神色甚是严肃。
那年轻女子对叶莲微笑道:“你运气不错,赶上了今日试炼的最后一个,准备好没有?”
叶莲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好了好了。”
“我姓郭,你可以叫我郭先生,这位是秦先生……”那年轻女子伸指指那圆脸有须男子,接着又指向另一位,“这位是陈先生,好了,试炼之前先要登记一下,来说说,你叫什么?哪里人氏?年龄,家中境况……”
叶莲躬身一一拜过,然后将郭先生所问依次答完。
郭先生执笔在一簿名册上将她所说全部记录下来,这才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