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褥,雪色的躺枕,雪色的帐幔,雪色的强健身躯,唯有眉眼和头发,是醒目的漆黑。
就好似雪地里,泻落一片的墨痕……
“最近,新悟出一套剑法--”
眼角染上淡淡的薄红,手掌在身下人结实的胸膛上慢慢游移。光滑沁凉的肌肤,有着常年习武所特有的紧致和强劲,上面微微浮现出的细汗,却有着和身体不一样的热度。
眼中闪过笑意,继续道:“……你,可要看?”
“好。”比平时暗哑许多的声音传来,西门吹雪抬首印上对方已然略略微肿的唇,用舌尖细细描绘着那弧度峻铎的唇型。
叶孤城保持着腰部以下轻缓的侵动,一面与男人口唇相交,融和彼此之间的气息,反复互汇,不可止歇,一面用右手摸索着去寻找对方的手掌,直至触到了那温度偏低的指尖,才慢慢握住,带到了面前。
侧过头,离开了对方在他口中索求的唇舌,叶孤城低首,将温暖的吻印在男人的掌心,从上面覆着的剑茧,一直到指缘,指腹,指尖,湿滑柔软的舌刷过手上的每一寸部位……
低沉的喘息不可避免地从喉咙深处响起,西门吹雪忽然用另一只手拨开叶孤城垂散在身上的头发,去亲吻他的肩,随着两人身体缓慢的震搐动作,在上面烙下一块块殷红的痕迹,衬着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就仿佛雪地里盛开的朵朵红梅……
良久,西门吹雪才将唇自叶孤城的肩井处移开,却又沿着锁骨向下,一面因两人极尽温存的交合动作而微微喘息,一面去捕捉对方胸前最敏感的所在,终于在嘴唇碰到了那一处柔软的凸起时,张口将其噙住。
口中所及,那样触感美妙而略显脆弱的部位,让西门吹雪禁不住用舌卷住,去吮吸,去缠吻,去用牙齿咬噬,既不敢用力怕让他感觉到疼痛,却又更想用力去让他清晰地知道这痛楚--
叶孤城被胸前这异样的轻微刺痛激起低低的喘息,不禁停下了腰部的温和摆震,斜长的眉略略凝起,一只手去握身下男人的肩,收紧的五指明显带有几分推拒的意味,唇间吐出闷闷的低喘:“西门--”
然而西门吹雪只是轻轻含住他仍还柔软着的乳首,却不肯松口。那样奇异的触感,在口中慢慢挺立,变得坚硬,让他不禁伸臂扣住了男人的背,让对方不能避开,另一只手则抚住男人的另一侧腰肋,然后逐渐向上攀升,直到拇指按压住了那处尚自柔软的突起,既而用力搓磨起来……
叶孤城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往下腹汇聚,静止在那温暖体内的欲望瞬时间就有了几分近乎要失控的征兆。双手忽然摁住身下男人的肩膀,低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情热沉喘,自喉中一点一点地溢出--
“西门、吹雪……”
园内偶尔飘飞的,都是整朵整朵被风卷下虬枝的白梅。
天色,仍还是晦暗着的。
室中笼着已经淡下去的药香,铜鼎里的火还在燃着,将屋内烤得如同暖阳高照的春日。
然而白色的锦帐里,却是火热的,夏季。
口中咬住身下男人宽健的肩头,不自觉地用上了力道,将齿印刻在了那紧实的肌肉表面,手臂则从身后狠狠揽抱住对方的胸腹,强健的身躯伏在男人的背上,腰部以下仿若连体而生的植物,紧紧相贴,密不可分,激烈地一次次冲击,一次次顶撞,情不自禁的轻喃,沉重的喘息,低哑的嘶哼,压抑的闷呻,让交缠的两个人共同沉沦在这从古至今,最原始的行为当中……
漆瀑似的长发,如泉水般流泻下来,其中另有一些汗湿的黑发粘在背上,蜿蜒出索切欲求的痕迹。一贯冷冽清峻的面容仿佛烈日下被化开的冰层,此时此刻只剩下动情的模样,眼睫上凝着从额际流下的汗滴,在下一瞬,就随着身体剧烈的律震动作垂着,颤着,然后掉落下来,溅在身下男人的后颈间,碎开小小的水花……
——即将就要再一次共同到达那,灵肉交融的极乐颠峰--
远处梅林雪掩,素色嫣然,大片花海傲雪凌霜,在枝头吐露着卓寒的丰姿。
青年披着黑色绣金斗篷,望着前方的苑场。这里是府中不能擅自进来的一处所在,然而那个人并不会介意自己的到来,毕竟他们与旁人不同,曾经是师徒,而现在,则是骨肉相连的血亲……
举步进了园内,穿廊绕径,不一时,就临近了那人所居的房舍。
远远就见房上飞檐琉瓦,覆着层积雪,衬着周围一色的白,竟真真仿佛进了冰洞雪窟一般,清寒得几乎不似这人间居处。青年心下暗暗叹勉,直觉得这样的所在,怕也只有那人,才配住着……
“……桌上有茶,可要?”
布满印痕的胸膛坦裸着,叶孤城从男人背上缓慢地翻身而下,声音中,明显还残留着情事过后的余韵
“不必。”西门吹雪睁开眼,将身体翻转过来,沉沉应了一声。
右手抚上那劲韧的腰侧,有了恰到好处的力道,缓缓揉摩着。叶孤城侧过身,轻吻着对方汗湿的眉心,另一只手则替他拨开粘在额角的发丝。
漆黑的眸微眯,西门吹雪眼底似是闪过一点笑意,将叶孤城垂落在他面上的头发咬住一缕,略略使力。
叶孤城唇间逸出一丝轻笑,微微啄着那高挺的鼻梁,道:“已近晚间--很累?”
“不,很好。”西门吹雪松开他的发丝,改为用手缓缓抚摩着男人耳根处:“你,很累?”
叶孤城似是低笑一下,右手继续按揉着西门吹雪的腰侧,道:“我也很好--”
“嗯。”西门吹雪应了一声,既而去亲吻男人的唇,那因方才激切的缠绵而变得温热起来的唇瓣,让他不禁比平时更长时间地在上面停留,吸吮……
叶孤城微微凝眉,终于在已经平稳下来的心跳重新开始有了加快的前兆时,用拇指去缓缓擦过西门吹雪的眉弓,低低道:“西门--”
西门吹雪略扬了眉峰,但随即便察觉到什么,既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男人的身体,已有了再次情动的征兆……
于是用力最后吻噬几下,这才有些不舍地,慢慢放开了对方微肿的唇。
叶孤城微喘一下,将身体缓缓平息下来。方才如果再继续下去,也许就会燃起又一场燎原的大火……虽然自己很有点这样的冲动,但承受的一方总是更辛苦艰难些,他并不愿意让男人过多地担当情热之后的后果,即使对方并不会对此有任何介意的表现。这一点,两个人都很清楚。
所以眼下,就到此为止……
叶孤城用食指绕着一缕西门吹雪的发丝把玩,忽然好象想到什么,在唇角挑起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既而道:“如今始知古人所言,果然不虚--”
西门吹雪剑眉微扬:“何言。”
褐色的眼底现出罕见的促狭之意,叶孤城低低笑道:“便是这一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话音未落,西门吹雪便忽地微叠了眉尾,叶孤城亦不再言语,朝帐外方向侧首。很快,门外便有人道:“父王命我来让大哥去偏厅说话,晚间一同用膳……大哥可在么?”
此时屋内灯已燃尽,只有外面一点昏暗光线照在室内。门外人见屋内并无灯火,亦无声响,便推门进来,往内室步去:“大哥可在里面?”
他几步就已跨进内间,甫一入室,就听有人道:“出去。”青年一怔,然而却已借了炉中火光,看见掩着的帐幔间隙中,垂落出一把漆黑的头发,床下的脚踏上摊着衣袍,旁边,分明放着两双男子的缎靴……他心中一震,忙转身出去,刚在外屋站了片刻,就见男人缓步从里屋走出。
乌发不束,微乱地垂散在肩头,身上只松松披了一件白色长袍。那眼神仍还是一如往常的平稳无波,可峻峄的面容上却分明多了些什么,眉间眼角有着淡淡的奇异神色,双唇微红,露在外面的肌理上,清晰地印着几点痕迹。那还未完全褪去的慵然神情,此时此刻这周身的形态,让青年再熟悉不过--
--这分明是欢爱不久,情事过后的模样……
叶孤城略一拉严衣袍,淡淡道:“去回过父亲,只说今日我有事。”
青年定一定心神,这才道:“是,勖膺知道了。”
他此刻心中紊乱,匆匆应了几句,便出了羌圜苑,直至走到一处假山旁,才停了脚步,定定立在雪地中,面上神情变幻莫测。
良久,他狠狠一握拳,眉间闪过一丝厉色,低低自语道:“究竟是什么人……”
一百六十六.九重
桶内的水冒着腾腾的热气,衬着不远处铜鼎内的火光,将垂着的月白色散花纱幕微微熏动起来,层层漾开,如同风皱春水。旁边围着一挂白绸素面屏风,屋内重新掌了灯,就在薄薄的绸面上投出两道人影。
白绸上绘着墨梅,能看见上面一点影子,听见里面些许水声和偶尔交谈的低语。。。
沐浴过后,两人又用了饭,此时,外面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来。
床铺重新换过,暗银色络螺线在白色软缎上勾勒出几点海棠纹形,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叶孤城在熏炉内添了些安神香,这才走回至榻边,身躯向后略躺,就枕在了西门吹雪的膝上。
半湿的头发丝丝缕缕皆尽垂下,盖住了男人雪白的衣裾。西门吹雪低首看叶孤城合了双目躺着,便用手略扶了扶他的肩,替这人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叶孤张开眼,从下方向上看进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时之间,倒也不想说什么话,只微微瞧着男人一张墨发下掩着的冷峻面容,静了片刻,才略一扬眉,淡淡道:“方才我说有新悟的一套剑法,现在,使给你看?”
西门吹雪手指顺在他未干的长发间,慢慢捻着一缕乌丝,道:“眼下已晚,明日。”
叶孤城于是重新阖目,既而似是想起什么,便将右手朝着床头的枕下探去,摸出两样东西来。他微微抬手,将其中一只玉盒打开,现出里面近乎透明的无味膏体。上等的护养之物,冬日用于手上,不仅可以确保握剑时的手感和灵活性,兼且毫无油腻与香脂气味。西门吹雪看着他涂在掌上,自己便也从中取了些。
另一只盒子亦被打开。内中之物仿佛是泥金模样,半凝固的淡淡金黄色,带着丝极浅的类似檀香一般气息。叶孤城方欲从中蘸出一些,却已有一只手将那玉盒拿过,既而握住他的手掌,将盒中之物抹在上面。叶孤城只抬了抬眼,便也不动,任由对方如此。
雪白的袖口纹着淡银色云海图案,袖中露出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甲光润如贝,泛着隐隐玳瑁般的明暗光泽。西门吹雪将那泥金一样的膏液替他擦在手上,从掌缘到手背,从手指到薄薄的茧,每一处都一丝不苟地抹过。那原本淡金色的膏液一待涂到肌肤之上,便不再显出颜色,如同透明的一般。
叶孤城枕在对方腿上,抬眼静静看着他。西门吹雪很喜欢两人之间像此刻这般小小的亲密举动,有时候,甚至会让叶孤城有一种他们并非而立之年的成熟男子,而是仿佛初识情爱滋味的少年一样的恍惚错觉。不过,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相反,他会觉得十分安稳和舒心。
--很奇异,两个同样冷漠的人,一旦靠在一起,竟然是,暖的。。。
两人就这么静静说了一阵话,正低语谈笑间,忽有下人在门外通报,只说王爷有要事让大世子去书房一叙。叶孤城听了,便也自榻上起身,与西门吹雪交代了几句,这才披了大氅,随着来人往南王书房方向去了。
门口两名侍人替他揭开棉帘,叶孤城进了屋,就看到南王正坐在一张缡龙纹椅上与喝茶,旁边青年见他进来,起身道:“大哥。”
侍女为他宽了大氅,叶孤城略一点头,示意青年坐下,一面在另一张太师椅上坐了,对南王道:“父亲若有事,便请吩咐。”
南王将手边一道简折递过来:“你且看看。”
叶孤城接过,略略通览一遍后,不禁微一抬眼,看向南王。旁边青年静静坐着,面上神情虽是如常,眼底却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异色
南王点一点头,将手内茶杯放回桌上,道:“此次皇帝郊猎堕马,伤势似是不轻,遂召诸王进京面圣,本王自也要备车架前去。昭儿,你乃王府大世子,为父进京期间,府内一应事务都交与你处置,王妃并你几个妹妹皆为女流,你且多多照拂些。”
叶孤城语气平平,应道:“是。”
南王又转向旁边一直静坐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