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言微一思索,看一眼简瑶:“她是我见过最挑剔的女人,至少得提前一年。”扬了扬眉:“噢……该开始准备了。”
傅子遇:“可以。”
简瑶:“……”
——
恋爱的心情,总是相似的。无论你是十六岁还是二十六岁,无论爱情发生早或晚。你只想跟他呆在一起,怎么也不够。即使两人什么都不做,也很满足。
这晚两人回到公寓楼下,已是夜里八点多。正是夜的黄金时段,简瑶也不用开口,因为他肯定会跟上来。谁知刚往电梯走了一步,却被他拉住了手。
“如果我没记错——”他长眸清澈的盯着她,“你今天应该搬下来,跟我同居了。”
简瑶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过?”
薄靳言微怔了一下。
“如果你有了男朋友,而且关系不错,你会跟他住在一起,二十四小时陪着他。”他不紧不慢的复述她多日前讲过的话。
简瑶忍不住笑了。他记得好清楚。
当初她这么说,是要拒绝他的非分要求。
现在,却成为他再次提出非分要求的依据了?
她只轻咬着下唇,眸光盈盈,站在灯下不说话。薄靳言看得分明,继续淡淡的说:“请注意:我是你男朋友,我们关系很好,完全达到你的要求……”
“好。”简瑶轻声打断他,牵着他的手摇了摇,“我今天就搬下来。”
薄靳言眸色轻敛,握着她的手,却微微一紧。
而后,风光月霁,眉目生辉。
“太棒了。”
一小时后。
薄靳言一手提一只箱子,走在前头。简瑶空着手,轻轻松松跟在后面。
看着他俊脸始终挂着淡笑,把她的箱子放进卧室,简瑶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其实是听他在饭店时,旁若无人讨论跟她结婚,她就一直有点甜甜的感动。
当然,也让她又好气又好笑。也没跟他争辩什么——万一她说“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万一他今晚就求婚怎么办……干脆不理他。
不过……
她知道,他不是会计划这些事的人。只是傅子遇提到了,他就觉得理所当然。
这说明,他心里,是真的很认真的对待她、重视她。
所以她不想拒绝他。正因为是他,所以不想拒绝。
至于会不会发生亲密关系?她觉得这跟同居没关系。因为薄靳言是个很绅士的人,肯定会尊重她的意愿。所以要不要发生,还是由她决定的。
这么想着,她就释然了。
然而,简瑶毕竟没有经验。她完全不知道,多少女孩就是抱着跟她相同的想法,以为自己能控制能主导。殊不知朝暮相处、耳鬓厮磨之后,还有一种情况,叫做情难自禁?这是后话了。
很快就搬完家了,时间还早,薄靳言心满意足搂着她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法眼》。
以前简瑶偶尔陪他看个一集半集,也无所谓。现在住一起就不一样了,难道她要天天晚上看纪录片?
她把遥控器拿走:“不要老看这个,找个连续剧看看。”
薄靳言微蹙眉头:“噢,那是折磨。”
简瑶答:“那是消遣。”说完就开始换台。
薄靳言看着电视里闪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条件反射就想制止她。谁知刚一低头,她却也抬头,用手轻扯他的衬衣:“你从早忙到晚,晚上还看刑事纪录片,脑子也休息一下啊。”
声音软软糯糯,扣在他衬衣上的手指洁白柔软。
“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他说,“不过如果你每五分钟亲我一下,我可以陪你做任何无聊的事。”
——
看完电视,已经十一点了。
不过这个时候,简瑶已经是坐在他怀里,被他低头吻着。脸颊、脖子、耳朵、手……他亲完她,就要她亲他。
半晌,他的唇移开。
衬衣略显凌乱,面颊微红、眸色澄亮。他的嗓音很哑,浑然天成、理所当然的诱惑着:“今晚睡我房间?”
简瑶立刻从他身上跳下来:“不,我要去睡了。”
——
躺在床上,简瑶甜甜的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耳朵还能听到外头,他的脚步声,他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放水的声音——
他在客厅浴缸洗澡。
真是……不拿她当外人啊。
没打算听,可那些声音又自动往耳朵里钻。正听得清晰,手机却响了。
简瑶一看,是妹妹简萱。她最近正放暑假在家,打算过完中秋节才回学校。
简瑶微微一笑,接起。刚说了几句,就感觉妹妹有点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敏锐的问。
简萱顿了一下:“姐,熏然哥对你表白了吗?”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妹子说,让我今天这章就进案子,那个,今天先让薄靳言把自己女人捂热一会儿,再进案子好不好,46章了,26岁了,他也不容易啊……
☆、48
广阔的机场大厅里,灯光璀亮,人潮不息。广播里不断重复着飞机起起落落的消息,就像B市这座城市的基调:繁荣、忙碌、疏离。
李熏然点了支烟,坐在吸烟室角落的椅子里。静静抽了一会儿,掏出手机。
那是前天跟简瑶在护城河畔拍的照片。她娉婷立于阳光下,笑容恬美。而他站在她背后,一只手搭在汉白玉扶栏上,一只手拥着她的肩,笑意散漫肆意。
凝望了一阵,李熏然微微一笑,熄了烟,把手机收回裤兜里,站起来转身。
他怔住了。
简瑶就站在门口。四目凝视刹那,她似乎也有一丝迟滞,然而就微笑望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
李熏然只觉得胸膛中那颗心,就这么被她的笑容,扯了一下。
静默片刻,他也笑了,走到她面前,抄手望着她:“你怎么跑来了?”
这一次,他的简瑶,声音里透着一丝涩意:“你还打算不辞而别吗?”
李熏然没出声。
两人静静望着彼此,门里门外,身后人来人往。
几乎是同时,他们都露出笑容。李熏然长臂一勾,将她抱进了怀里。
简瑶也轻轻抱着他的背。他的怀抱宽阔而坚实,还有淡淡的汗味。
虽然小了三岁,从小跟着他长大,但她从没当面叫过他“熏然哥”。李熏然就是李熏然,当她需要的时候,无论他们是相聚还是分离,他总是会站在某个地方,漫不经心的鼓励她:“简瑶,这点困难算什么?别跟我扯。”“嗯,这样才像跟过我的人。”
什么都不必说。她最重要的朋友,她永远不想失去的人。
而李熏然搂着怀中女人柔软的腰肢,闻着她耳鬓清香的气息,双臂紧紧一收后,松开了她。
“怎么跑进候机区的?”他问。
简瑶掏出脖子上挂着的警察工作证:“还挺管用的。你以前是不是到哪里都畅通无阻?”
李熏然哈哈一笑,将她肩膀一勾:“走吧,我差不多该登机了。”
“嗯。”简瑶也噙着笑,跟他并肩而行。前方是一条敞亮的走廊,走廊尽头,就是开阔的候机厅,许多人聚集在那里。而相隔数米的玻璃窗外,停机坪灯火寂静,一架飞机正缓缓逼近。
“你的新晋男友没跟过来?”李熏然步伐悠闲,含笑问道。
“没,他在家呢。”
——
爱情有很多种。而李熏然对简瑶的感情,大概就是介于爱和友情当中那种。
从小就跟着他的丫头,熟得不能再熟。当她从白嫩嫩的小团子,长成婀娜秀美的姑娘,身边多少哥们儿,撺掇着想追求,都被他拦了。有人来找茬:“李熏然,不是自己想追吧?真够兄弟啊你。”他抬起冷峻的眼,盯着那人:“她是我妹。我能准她早恋吗?”
可内心,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吗?当时十八岁的李熏然,也不知道。她对他是不可或缺的,谁也别想搅合。可若说是爱情,又少了很多激情,好像还不够。而且,她还太小了。
真正对她动了念头,是他高考结束,拿到警校录取通知书。要到外地读书了,临走前夜,他去她家,想找她吃宵夜。
走到门外,却听到简萱带着哭意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姐,你舍得熏然哥哥吗?”
那时候,简瑶才十五岁,简萱十二岁。李熏然听着两小姑娘讨论自己,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从虚掩的房门望进去。
这一望,却愣住了。
他的白净柔美得像玉一样的姑娘,就坐在床头,抬起纤纤素手,擦掉脸上的泪。
“我舍不得熏然哥……”她轻声说,“其实我也想读警校的。”
李熏然就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捶了一下。
简瑶很坚强,从小到大,他几乎就没看她掉过眼泪。可原来她这么依恋他,依恋她的“熏然哥”。
李熏然的心“突突”的跳,有种陌生的、但是又明了的情愫,涌上心头。他在门外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躺在家里的床上,李熏然看着警校录取通知书,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他要去告诉她,他会等她。等她长大,等她十八岁高考完。然后他们可以谈一场恋爱。
他是陪着她长大的男孩,也许今后可以一直陪着她到老。
然而当他再次走出卧室,却见简瑶妈妈,正坐在客厅,跟自己的母亲聊天。
“你真不让简瑶念警校?”他母亲问,“其实现在做警察挺好的,也不会有以前那么危险了。”
他心念一动,站在门口没出去。
简瑶妈妈脸色平淡的摇了摇头:“我不让她念。我也不怕你不好想,现在虽然两个孩子关系好。但是以后,我也不想简瑶找个当警察的。我不想她还记着从前,我已经记一辈子了,她还小,又不像简萱傻乎乎的,自己很有心思……唉!”
他妈妈拍了拍简瑶妈妈的背:“我明白,熏然就跟她哥哥似的。这两孩子都这么听话,我们也算是省心了。”
……
李熏然大学也交过个女友,也曾有过热情似火。到后来女友不肯陪他回家乡,也就分了。然后就一直淡淡的,提不起谈恋爱的兴趣。
去年冬天与简瑶重逢,着实令他欢喜了一番。但这种欢喜,是温暖而柔软的悸动,就像甘冽清泉浇灌心头。他觉得,当然与男女之情无关。
看到简瑶成为薄靳言的助手,跟着他跑前跑后时。李熏然心里也会有那么点吃味。
但是也还好。他对她的感觉,也只是一时冲动,本就不算浓烈,所以十八岁时才能轻易割舍。那一点点近乎尘封的感觉,与他们多年来固若金汤的深厚友谊相比,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她在B市、他在家乡;她母亲也不赞同;她对他也没有感觉……
所以说,这世上许多看似放荡不羁的男人,实则心细如发。正因为看得透、放得下,所以他总是活得坦荡。
直至两个月前,他在一起案子里身负重伤。他只身制服了五名罪犯,被其中一人连捅数刀。
都说人快死的时候,会看到心灵深处的幻象。濒死那一刻产生的幻觉,他记得很清楚。他看到道道白光在面前闪过,看到鲜血涂遍浑沌的世界。
然后他看到了父母。他穿着笔挺的警服,与他们微笑拥抱。
最后,他忽然到了一个满是血泊的房间。
那是个九十年代装修风格的屋子,组合家具柜上放着20寸的彩电,沙发是老式弹簧的。地上躺着几个血肉模糊的人。
许多人在混乱的走,许多人在哭。他刚走进去,就踩到了血水了。
然后他听到有人说话:
“全死了,只有两个孩子活了下来。”
“小的抱出去了,大的抱着老简……不肯走。”
“她看到了,怎么让她看到了!”
“熏然你怎么也跑进来了……快把两个孩子都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