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碧连天，水雾弥漫，润了乌发，红了眼婕。

一座新坟，两道红色身影，三杯白云边，便是一副缱绻万年的美卷。

“还记得那一年守岁，我们三个人在丹霞峰许诺以后每年守岁都要一起看日出。”

苏离连连点头，眼里沁着浅浅的笑，回忆着有些模糊从前。

“恩，我记得，那天小幽因为我们两个人迟到而发了好大的火。”

北冥决大笑起来，“没错，我还说小幽越来越像包子铺的王大婶，害的她半天没理我。”

北冥决回忆起来，至今都觉得犹在昨日。撩着苏离的发丝，苦涩的记忆在阳光后变得亲切，

“那之后，我们就遭遇了突变。我跳下了山崖，你被带到了咏阙宫，小幽也失踪了，我们三人便没有了再次看日出的机会。”

苏离突然明白北冥决今日为何一定要赶在日出前来这里，他是想实现三人昔日的承诺。听着他缓缓道着往事，苏离倚在他肩头侧耳倾听。

朝阳那么暖，风多自在。

“我曾无数次的设想，当初我若带着你一起跳下山崖，我们三个是否就是另一种结局……可世间没有时光倒流，我们隔了漫长的十二年后重逢，已彼此回不到从前。”

听出北冥决声音里的无奈，苏离抬头看，那英挺浓黑的剑眉间已经悄然聚拢，他见不得它们因愁事而聚拢，伸手将它们抚平，算不得安慰的安慰脱口而出，

“我还是从前的我。”

“傻瓜，那是因为你失忆了，连性子都变了。”

苏离听他这么说有些不乐意了，直起身来严肃的看着他，“我已经想起了很多事。”

北冥决看着一脸求表扬的人儿，恍然间仿佛看到一条长长的猫尾在他身后摇晃，宠溺的摸摸他的头，“是吗？那你还记得要给我的答复吗？”

“答复……”是什么答复……苏离的记忆断断续续，时好时坏，自以为大部分记忆都已找回，偏偏就是漏了北冥决口中所说的答复。努力搜寻了一番，一无所获。瞬间泻了气，一屁股跪坐在地上咬着唇不吭声。

北冥决看着苏离纠结起来，大手覆上他乌黑的头顶揉揉，“傻瓜，我胡说八道的。别想了。”

怎么可能不想。

他恨不得分分钟想起来……

苏离的心中充满了挫败感，为什么遥远的记忆他都能想起，偏偏就是忘记了和北冥决之间的片段。他一定是承诺过什么，他等待的答复又是什么……

“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苏离愤愤出口，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北冥决也是一副始料未及的表情。

刚刚那一瞬间，昔日的苏离仿佛眼前这温软的少年重合，可随即又释然。眼前这个人，又何尝不是他记忆里魂牵梦萦的人。

不管是冰冷的，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还是单纯的，天真的，像孩子般温软的，都是他的苏离。最近这些特质在他身上轮流转换，快要合二为一，可能是记忆慢慢复苏的缘故，他偶尔会担心眼前这个单纯的苏离会消失不见，可想来这样的想法有多可笑。难怪苏离会生气，复又将他拥进怀里，抚着他柔顺的长发，

“不急，慢慢来，我等你。”

我等你，天荒地老……

***

“我道这大清早的是谁在别人墓前这么不成体统，原来是你啊。”

难得风景如画，气氛适宜，皇甫冽刚抚顺了怀里的人，嗅着他身上的清香还想着等着无风的好时机里再延续之前的长吻。奈何害羞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从自己怀里躲到了身后去。

北冥决甚是无奈，握着那只攀着自己的手，冷着脸看向声音的主人，

“倾歌。”

木倾歌一席粉白长衫，褪去了往日紫色劲装，青丝随意的用素色发带系在脑后，衬着那面容清秀娟丽，素雅动人。灵动的双眸上下打量了一下北冥决，心里已是千层骇浪，面上仍是笑脸盈盈，目光落在他身后只露出发顶的人儿，半开玩笑道，

“我来看故人，倒是你穿着这大红喜袍来，想气死人啊。”

北冥决雕刻的俊脸没有半分玩笑，倒是令木倾歌显得轻浮了些，“今日，我就是来找小幽为我和苏离见证，共赴昔日我们三人之约，这也是小幽的愿望。”

“是吗？莫不是你把怜幽当借口，硬拉着他来个霸王硬上弓吧。”

北冥决银眸半眯，语气颇有怒意，“你觉得可能吗？”

木倾歌笑容依旧，冲着北冥决身后的苏离挥挥手，”小少主，我又不会把你吃了，至于那么怕我吗？“

此话一出，苏离躲得更厉害了，倒不是怕，更像是一种闪躲。木倾歌正当茫然不解，北冥决扬扬下巴，目光越过木倾歌落在她身后几米缓缓走来的妙龄女子，

“不是你，是她。”

木倾歌诧异，回眸看去，只见怜幽的贴身丫鬟兰儿此时挽着篮子向这里走来。许久没见，兰儿倒是越来越像她的主人，清冷孤傲，犹如一只独秀鹤立在圣陵。

“兰儿，你也来了。”

“艮使，我来给小姐带些她最爱吃的桂花糕。”兰儿向木倾歌行了个礼就径直往北冥决和苏离走去，在北冥决面前颔首行礼，“将军。”而后看着躲在北冥决身后的苏离，继而唤了声，“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她叫自己夫人？……苏离瞪着杏仁似得的大眼睛一脸震惊。

木倾歌也是目瞪口呆，半响才把下巴合拢，

“兰儿，你叫这小子什么？将军…夫，夫人？”

兰儿点头，弯腰将桂花糕一一摆在墓碑前，“是啊，将军不是和公子已经拜了天地，由小姐作证，天地为鉴，自然是得叫将军夫人。”

“哈哈哈！！没错，还是兰儿懂事。”北冥决爽朗的笑声荡漾在山谷里，把身后呆愣的苏离拉到自个儿面前控在手臂间，捏捏他的下巴，“小离，以后你就是本将军的夫人了。”

苏离本就羞得双颊绯红，这下被北冥决捞在手臂里姿势暧昧，连脖子都红透了，都快赶上那一身红装，红唇紧闭，黑眸落在兰儿身上。踌躇了一下，启唇，

“…对不起…”

其实，他并非全然想起那些细枝末节，话到嘴边已是支离破碎……

反倒是兰儿截了苏离的话，

“公子不必耿耿于怀。兰儿明白公子的心意。昔日，公子已经替小姐报了仇，即便是昔日对公子有所埋怨，时过境迁也释然了。”

兰儿起身看向苏离，眼前的少年仍是昔日丰神俊逸的倾城面容，就是这个人，是小姐一生中所有的执念和憧憬。她在她身旁听她时常讲起小时候的回忆，那么云淡风轻淡泊名利的冰雪佳人，偶有露出喜悦的笑容便是她每每讲起‘苏离’。

苏离活的很苦……

苏离喜欢桂花糕……

苏离……苏离……这个一直被她挂念的人最终是如她所愿的送了她最后一程。

今日看着他成为了别人的新娘，自己那一声‘夫人‘多少也是有些讽刺的。

她曾发誓决不原谅这个人……

原谅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她是不能原谅自己吧。

“虽然未来必然艰难，但是兰儿希望公子和将军能完成小姐的夙愿，她说，你们三人总该有两个人是幸福的。”

……

……

【兰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大度。

我的傻小姐，笑的比哭还难看……

谁让我们三人都那么贪心，可偏偏天意不成全。那就只好我来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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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此文早已完结。

这里会不定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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