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江市火车站,一辆绿皮火车沉闷地喘息一声,挣扎起身,从1980年的秋末开出,还未出站却已满是一身疲惫的归意。而随着火车嗡通嗡通驶上旅途,拥挤的乘客早按捺不住远足的兴致高谈阔论起来。
吴映雪悲戚地倚窗而坐,怀里抱着一个不能再小的紫色行李包,里面不过一把口琴、一个日记本、一套睡衣而已。映雪脑子因为过于拥挤反而呈现出一团茫然的空白。她的思想似被痛苦锈蚀住的机轴已无法转动,被欺骗、玩弄的屈辱以及对爱破灭的绝望让她的心脏不堪重负地发出撕裂的疼痛。
她木然望着飞快倒退的窗外景像,一格一格掠过,如一部快镜头的电影——只剩麦茬的片片田地、零星觅食的羊群、低矮稀疏林间冒烟的农舍。镜头继而静止了,或是一种画面的单一循环,迎接映雪的换成了无尽延绵兔起鹘落的山峦和一个接一个黑得让人窒息的山洞。黑洞如喉如渊,呼啸着,吞噬着,使映雪在这一连串的撞击中彻底坠落了,粉身碎骨,了无痕迹。
她的心在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已然破裂,屈辱与痛楚让她模糊了那个她敬如师长的男人的面目,即使她不相信他的欺骗,即使她不甘心就此放手,她却又怎有勇气去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讨个说法。她怕她的纠缠让自己的罪恶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怕自己清白的书香门楣从此蒙羞染垢,她甚至更怕那个男人因此锒铛入狱前途尽毁,这毕竟是严打时期,一个容不下陈世美的时代,更是一个容不下未婚先孕弱女子的时代。身败名裂本该是这男人应有的下场——同时也是自己的下场——映雪害怕了退缩了心软了,她不过只是一个十九岁的音乐学院的女学生,她哪有颠覆现有秩序的勇气。她能做的,只是悄悄地离开,为自己的家庭保留住还未撕破的颜面,在未知的前途里去寻求最后的解脱。她甚至没有告诉男人她离开是因为她已知道他隐瞒她的秘密,她用她沉默的离开,成全了她对他最后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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