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许多人更加相信她是个真正的“红颜祸水”了吧,她不能再让人在心底感喟真宗是个重色的帝王,为了一个“狐狸精”弃国民于不顾。
泪眼汪汪的望着真宗,娇软的恳求道:“皇上,算了,我想他们只是认错人了,不是存心冒犯的,是臣妾胆小怯懦而已,而且今日是您的寿辰,臣妾好想您能开心福康。”
她的软哝细语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真宗的怒火瞬时被浇熄了不少,但是依然噙着戾气,可是随即又有一些大臣向前奏请保赦他们,才使得真宗的脸色终于渐渐回复了初时的平静,她见这招好使,更加娇声妩媚,带着羞涩的甜笑,缓声说道:“陛下您就应了臣妾吧,若是因为臣妾您动了肝火,臣妾,…臣妾………”下一秒,她敛下眼睑,轻轻抽噎,拿起帕子像是在轻轻拭泪。
“好,好,朕饶了他们就是,莞儿别哭。”真宗温柔的哄劝,所有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他最见不得的,便是她的眼泪,只要她不哭,他什么都愿意做。挥挥衣袖,对侍卫说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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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莫如。
在他们的脑海中蓦地闪现的唯有这个意识。
眼前的这个李莞儿俨然一副娇滴滴的小女人的样子,梨花带雨,虽然看似是在为他们四人说情,实则是为了博得当今皇上的宠怜,和好多好多艳俗世故的女子如出一辙。
可是,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睛还是深深刺痛了他们,他们的莫如也是有着那样盈澈的水眸,但是她不是她,莫如不会这么娇媚世俗,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脸上的疤痕便满是嫌怨和惊恐,莫如从来都只是如精灵般,悄然进入你的心扉,然后无声的温暖你,而她的骨子里甚至更是有着不输男儿的果敢和素养,不会向任何人屈服,更不会娇弱的躲在一个男人的身后,她从来都不做男人的附属。
“你们还不快给贵妃娘娘赔罪!”哄罢怀中的莞儿,真宗沉声吼道。
“娘娘,臣等将您认成她人,以至于使娘娘受惊,臣等难辞其咎,请娘娘责罚。”先俯下身来的是陈尧咨,也许记忆太久了,所以他模糊了她的模样,所以他把一个相似的神情便当作是她。
她低睨他们一眼,然后低声说道,“罢了,你们都回座吧。”别人听起来是她的恐慌,可是对她而言却觉得如此心虚。
“谢娘娘,”终于,过了许久,他们终于开始移动了高大的身子,转身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可是却还是忍不住的回望。她也许不知道,哪怕,哪怕只是相似的神情,就能让他们的心都跟着微微的发疼,更何况是一模一样的容颜。可是最后一眼的深望,却让陈尧叟蓦地想起什么,黑眸渐渐晶亮。
宫 歌舞·身孕
歌舞升平,瑶盘玉杯,珍稀佳肴。
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变。随着真宗举杯、示意,一饮而尽。都试图用这种祥和的气氛湮灭刚才的那一幕。
乐声响起,水媚歌姬缓缓而来,盈舞水袖,撩娆多姿,男人的视线总是容易却又难以被吸引,但至少绮丽的歌舞暂偃了对她的追逐。
不再试着妩媚甜笑,脸色渐渐的安宁,只是些许的痛楚依然爬满全身,敛下眼睑,青绻的黛眉稍稍的纠结。
为什么,为什么要再遇见,为什么他要用那种满是苦楚的声音唤她莫如,为什么他的眼里尽是痛苦……好恨,真的好恨,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是忘不掉,放不下。
眉头蹙得更深,轻抬额头,却不期然的,看见在角落里独自酌饮的他,一杯又一杯,一饮而尽,眼中再也没有一点神色。
心又是一阵揪痛。
正欲别过眼去,却蓦地发现他的左手拇指上,那枚白玉扳指。
她忘不了那枚扳指。
收下这个,你就是我的妻了。
那句话曾经给了她最大的幸福,到头来也是伤她最深的一句。
如果不曾收下那该多好。
她不会为了他的承诺等候期许,也不会把自己的心狠狠的摔碎,也不会就这么赔了自己的幸福和那个一出生就死去的孩子。
曾经,她以为遇见他是上苍给她的最大的一次怜悯。
如今,她晓得遇见他是上苍给她的最大的一次惩罚。
只是,她明明记得,她已经将那枚扳指给了熙宁,也将与他的最后一点牵绊绝然的斩断,可是,为什么又回到了他手中?
不愿再想,视线游走,一道锐利的眼芒让她心头一阵惊诧。
陈尧叟?!
那种似是要把她看透的眼神,让她不自主心颤。
“莞儿,来,吃点这个,你最近一直没有好好吃东西。”一声温柔的轻怨在她耳边响起,使她恍然间敛会心神。装上淡淡的微笑,娇声应着:“嗯。”
拿起玉筷轻到起一小块牛肉,谁知肉尚未入口,只是闻见气味,她便觉得一阵恶心,立马难以克制的吐起来,可是却又只是干呕。
干呕?
这么相似的感觉。
难道?
“莞儿,莞儿,你怎么了。”他急声询问,轻轻抚拍她的背。
“不…。不碍事,臣妾…。”下一秒,她又扶住胸口,难耐的呕起来。
乐声停止。舞娘停止转动。
所有人都满是惊愕的望着她。
见她呕的如此厉害,真宗一时失了心思,慌张无措的大喊:“太医,太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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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须太医俯身跪下,声音粗哑:“恭喜皇上,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适才娘娘干呕是因为害喜所致。”
她有了身孕。
有了他的骨肉。
欣喜和讶异让他怔在原地,几乎一动都不能动,直到她轻声唤他:“陛下。”
他转过身来,深深的望着她,她的脸色因为刚才的干呕变得有些苍白,可是那双眼睛却是那么晶亮美好,看得他神醉。
他先秉退了太医,然后急步走到床畔前。
轻轻的拥起她,声音有些许的低哑和颤抖:“莞儿,你一定要给朕生个儿子,这样朕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一切都给你。”
久久的,她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知道,他说的一切是什么。他总是习惯用最大的荣华来珍宠她,那种沉重的恩赏却始终都不是她的所求。
她的沉默让他心中蓦地些许不安,她,不想要他的孩子吗。
“你,不高兴吗?”不由得,他还是拧起了浓眉。
“没有,臣妾,真的很高兴。”即使不爱,她也并不后悔有了他的孩子,“陛下,臣妾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安康。”她轻轻吐出,眼睛却湿了一半,真的,只要孩子能够平安健康,便是为娘的最大的心愿。
她的声音轻微却真挚,他觉得心安,拥的更紧。
“陛下,宴席尚在,你得回去才是。”她的提醒让他顿了顿,轻叹一声。
刚才,一小块牛肉惹得她止不住的干呕,看的他和满堂大臣心惊连连,于是撇下宴席,他便拥着她回到寝宫,请来太医为她瞧病。
可是此刻,她的话却蓦地唤起了他身为大宋天子的神经,方才他已经至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不顾,若是再不回去的确不妥。
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等我。”
“嗯。”她敛下眼眸,微扯嘴角。
宫 六子·深醉
又是一个小生命吗。
支起侧卧的身子,手落在小腹上,脸上有些许温情的笑容,心依然在轻轻的颤抖。
她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是个女儿。
湿润的眼睛还是溢出泪水,心为此持续的疼着。
少许片刻,蓦地感受到再为人母的欣慰,深深吸气,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这次,她一定要用心保着这个孩子,然后守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听他唤她娘亲,教他读书识字,再也不会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说起来,还是这个孩子救了自己,否则,她要怎么逃开。
也许,再多停留一刻,她都有被看穿的可能,她没忘记陈尧叟最后凝视她时的眼神,像是在一瞬间洞悉了一切,锐利的幽望,带着些许落寞。
宫外庆贺的典礼一直在进行着,此起彼伏的锣鼓声,歌舞,以及烟火盛开的声音。起身下床,踩着绣鞋缓缓来到窗前,轻推纸窗,一袭烟火在不远处猛然绽开,潋滟了半个天际。
真美,盛大的让人心惊。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见过的最宏大典礼,除此之外,便是耶律斜轸的婚宴。
那是他为了另一个女人耗尽心神策划的结果。也是她最痛苦的一天,自那一刻起,她的身心便有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再也无法承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已经决定把自己的余生留在这个深宫之中,因为偏偏是这个地方,让她尚未感到过任何的痛楚,虽然好多人和事情如此伪善,但是至少,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真宗是真心待她,从一开始她便晓得,所以有了他的骨血,她是有一些安心的,也许这也是一种偿还。
她知道他想要一个儿子是为了以后继承大统,更何况他的子息单薄,五子中只留下了悼献太子赵佑和信王赵祉,而其他三子都早逝了。
那么,她会生下他的第六个孩子吧。
第六个孩子?
怎么,怎么会是第六个孩子?
这个突如其来历史意识,让她不由得心神凌乱,不安和惶然陡然侵袭。
六子赵祯,宋仁宗。
狸猫换太子?!
……。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那个妃子的,而且这个孩子也许是个女孩,何况“狸猫换太子”只是民间的杜撰而已,不会,不会的………
她捂住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寻着各种抚慰自己的理由,泪水渐渐凝聚,心中暗自决心,不管事实到底怎样,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她也不会让自己和腹中孩子变成那段历史里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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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太监为他支着灯,在他左右伴明,可是几乎追不上他的脚步。
结束了宴席,他最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赶回紫宸宫看她。
他想念她,从未如此的想念,心中的某一处依然沉浸在巨大的欣喜和惊慌中。
她有了他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他不是第一次做父亲,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般兴奋,比如,他从不贪杯,今晚他却酌饮了那么多,甚至在龙椅上起身时,几乎都站不稳了。他是真的醉了,幸福,还有微醺的酒意,满满萦绕着他。
可是,他亦是没有忘记席上辽国的那两个使节和陈家兄弟看见莫如时的反映,那让他依然满是心悸。虽然陈尧叟和陈尧咨的惊诧他能明白,毕竟他们识得她,国子监时他们曾和她同窗三月,但是他们的失态,他们看她的眼神绝没有同窗如此简单。
想起陈尧叟,他更是蓦地感觉到胸中一团醋热的火气缭绕开来,原来,陈尧叟根本没有断了对莫如的念向,亏他还把自己最疼爱的皇妹许他,并且一路提拔,难不成他的忠诚也是装的?眯起黑眸,帝王的心机不言自明。
还有,那两个辽国使节到底和莫如是什么关系,尤其是那个耶律斜轸,几乎对她都要逾矩了,却又因她的一句“害怕”不敢再向前一步。
他尚记得,他派出的高手,带莫如回来的时候说他们在辽国时得知一个契丹人带着一个中原女子四处求医,由此他们摸到线索,于是到处跟踪查访,寻到一处茅屋时,发现了她,当即便带她离开,并且一把火燃了那座茅屋。
当时,他只顾着救她,根本无暇去理会前因后果,可是,现在看来,他必须得查清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