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记忆的情况,到底为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慕晚晴扶住她,连声道,“你是个清白的好女子!”
“那到底为什么?”
“有的女子是因为天生的体质关系,本就不会有落红,还有的女子,则是因为有过过于剧烈的动作,而导致身体受伤,所以也可能没有落红。”慕晚晴怜悯地道,“我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种,但是,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那么,我的孩子呢?为什么他的血不能跟他父亲的融合?”
“滴血验亲,根本就是不准确,完全不能凭借此来验证孩子的亲生父母。”慕晚晴叹息,觉得这件事不太容易说清,但是,为了陆云芝,又不得不说,“这样说吧,人的血液,其实可以划分为四种,甲乙丙丁,所有人的血液都会有这四种之中的一种,如果是同一种的血,就可以融合,如果不是,就不会融合。”
“那么,孩子跟父母的血不是相同的吗?”
“这是不一定的,有的能够相融,有的不能。”慕晚晴知道古人对于血液的尊崇,有些头疼,“这样解释,或者你会比较容易理解。孩子的血脉,是分别从父亲和母亲两边继承过来的,如果继承父亲这边的血脉比较多,母亲那边比较少,那么,就可能只能跟父亲的相融,而跟母亲的无法相融,反之亦然。但是,也有一种情况,如果,孩子从父亲和母亲那里继承的血脉差不多相同,那么,这两种血脉有可能融合成新的血脉,这种的情况下,孩子的血可以跟父亲和母亲的,都无法相融!”
“这是真的吗?”陆修齐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慕晚晴说的什么血型,什么甲乙丙丁,什么融合,他听得半懂不懂,但是,有一点他却是听懂了:初夜没有落红,并不代表女子就有失贞的行为;而血液无法融合,也并不代表孩子不是父母的亲生!
这么说起来,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一直都是清白的,却因为他们的无知,一直被冤枉,被委屈着!
“当然是真的,要知道,我学的就是验尸,就是关于人的身体的东西,我不会因为同情陆姑娘,就编造这么一篇谎言出来。落红的事情,可能有些难以验证,但是,滴血认亲,你们可以试试看啊?找一些有亲缘关系的人,和一些没有亲缘关系的人,分别让他们滴血验证,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莫言歌忽然想起一事,点点头,道:“不错,这件事,晚晴也曾经跟我提过!”
那时候,他还以为晚晴是安以晴,请她一道去看戏,看的一出《风雨亭》。看完后,晚晴就曾经说过,滴血验亲这种方式完全是不正确的,不值得提倡。
“我真的不懂,”慕晚晴叹息道,“为什么你们宁愿相信这些并不准确的方法,也不愿意相信身边的人呢?”
“原来……是这样吗?”陆云芝呆呆地道,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滚圆的泪珠便一颗颗地滴落下来,“六年了,六年了……从新婚之夜开始,我就被烙上了失贞,与人私通的烙印!我一直都在想,到底我做过什么,让我变得不清白了呢?我一直地想,拼命地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因为想不出来,所以,我不敢再出门,不敢再见任何外人,我害怕一个不小心,有重蹈覆辙!因为想不出来,面对爹和王岸之的冷眼,我只能默默忍受,面对妾室的冷嘲热讽,我也只能含泪吞下。无法辨认,无法澄清,我抬不起头来,对任何人都无法理直气壮。”
“可是,就算我如此小心,如此谨慎,步步为营,唯恐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却还是逃不掉。琛儿出世,是个怪胎,已经难为陆府所容,滴血验亲后,又变成了我与人私通所生的孩子,我却依旧百口莫辩!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这种无法辩白的情况,我以为,我被诅咒了,被诅咒了终身,无法逃脱,至死方休!”
陆云芝凄然道:“现在才明白,真想,原来是这样的!”
“当然,慕姑娘所说的,都只是可能性,并不代表我就是清白的,可是,至少,我终于可以为我自己分辨一声了。”陆云芝转头,看着陆修齐,泪眼盈盈,哀声道:“爹,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做对不起陆府的事情。你……能相信我吗?”
“芝儿,我命苦的芝儿!”陆修齐泪流满面,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我当然相信!我当然相信!”
“爹,你真的相信吗?”
“是爹错了,不是现在当初就应该相信你的,当初就不应该怀疑你的!芝儿,是爹错了,是爹对不起你!”
父女二人抱头痛哭,哭成了两个泪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知何时,菡素也来到了三三楼,站在书库门口,满脸是泪,“虽然没人告诉我,但是,从那三位姨娘的嘴里,我听得出来,是怎么回事。我就知道,小姐是冤枉的,她是清白的,我就知道!”
陆云芝从陆修齐怀中起身,看着菡素,相对泪眼,无语凝噎。
其余众人,各有各的惊,各有各的叹,别人还好些,慕晚晴早已经又是满脸泪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云芝终于停止了痛苦,盈盈站起身来,看着慕晚晴,向她福身行礼:“慕姑娘,多谢你,为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我都要谢你。我这一生,也许是因为前半生太过顺遂,所以,天容不得我,从成亲开始,就是一连串的打击和噩梦,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我原本已经渐趋绝望,可就在这时候,我怀了琛儿。”
陆云芝说着,眼眸中泛着淡淡的光华,“当我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那种感觉,就好像满天的沉沉乌云,终于散开,露出了明亮的阳光,让我那干枯的生命,重新绽放出花朵来……”
“虽然,在别人眼里,琛儿这个孩子有着许多不好,可是,这四年来,却是他在抚慰我绝望的心。每次看到他笑,我才觉得,活着,真的是有意义的。现在,我的污名终于可以洗清,此生无憾,琛儿他也已经走了,我再也没有任何牵挂了,终于可是,围着所有的事情,做一个了结了!”
慕晚晴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哭喊道:“陆小姐,不要!”
然而,话语声中,陆云芝却已经毅然决然地冲向了窗户口,一跃而出,在坠落的刹那,犹自转头,向慕晚晴露出绝美的笑容,“真的谢谢你,慕姑娘!”
风声在耳边呼啸着,很短,很急促。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那一袭坠落的白衣,脑海中却闪现了无数的情形,清晰如昨。
犹记得,刚知道有了身孕时,她真的欣喜若狂。
可是,没有想到,那并不是厄运的终结,而是另一场诅咒的开端。
那个孩子,那个寄托了她所有希望和梦想的孩子,却是天生的怪胎,有两个脑袋。产婆接生时,直接被吓得尖叫昏厥,满屋子的丫鬟乱叫着,乒乒乓乓碎了一地的东西。虚弱的她起身,看着那个奇怪的婴儿,有种幻灭的感觉,隐约觉得,从成亲开始,她就被诅咒了。
一场逃不掉的,至死方休的诅咒。
因为凝聚了太多的希望,所以,破碎的时候,也格外的绝望,对这个孩子也好,对自己暗淡无光的后半生也好,她原本都已经绝望了。可是,当手无意中碰到那个还沾染着血迹的孩子,触到那娇嫩的,柔软的皮肤,听到孩子突然发出的啼哭声,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涌出一股从来没有多的悸动。
那时候,孩子好小好小,眼睛都还睁不开,皮肤也皱皱巴巴的。
可是,触到孩子胸口的手,却似乎能感觉道那微弱的生命,再用全部的力量跳动着。呐喊总跳动,似乎能透过指尖,涌入她的身体,融入血脉,让他的心也跟着跳动,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那一刹,原本已经冰封的心,因为这个孩子,再次鲜活起来。
那是她的孩子啊!是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陆云芝抱着这个从出生开始就被视为妖邪的婴儿,忽然放声大哭。
哭声中,身为母亲的坚强和护犊之心油然而生。
王岸之冲了进来,看到孩子,从他的第一眼起,她就隐约察觉到了,这个孩子,也许保不住!正好菡素母亲病重,需要回乡一趟。陆云芝趁机,嘱咐菡素回乡后,如果可能的话,找到一具婴儿的尸体,最好再找到一个头骨。然后,在某个午后,苏晗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尸体,她在后面哭喊着追逐。
然后,陆府的小少爷,就不幸夭折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陆云芝把孩子藏在了密道里,她也“病重”了,谢绝任何访客,在明月楼里,看着孩子慢慢地张开眼,娇嫩的小手握着她的手指,对着她天真的笑着,那琉璃般的眼眸,看得她整颗心都酥软了,满心满怀都是身为人母的触动和喜悦,之前所有的不满和怨愤,在孩子面前,烟消云散。
可是,刚出生的婴儿,最爱啼哭,她虽然谢绝访客,却不能拒绝陆修齐和王岸之的探问。
终于,孩子的哭声还是被人听到,而且越传越玄,所有人都说,是孩子的鬼魂来报仇看,又有谁知道,那是一个不能得见天日,没有母亲守在身边的孩子,在黑暗和无依中发出的哭声?陆府人心惶惶,她也越来越惶恐,害怕被人发现孩子还活着,如果那样,他就在也保不住这个孩子了!
她也只能含着泪,将她的安神汤药,一滴滴地喂入孩子的嘴里。
明知道初生的婴儿有多么脆弱,明知道这样对孩子不好,但是,她别无选择。
为了孩子,她决定疯掉。
病是装的,疯也是装的,可是,那些在病时,在疯时,向孩子发出的一声声呼喊,那一滴滴的泪,一次次的心痛,却都是着的,真的因为自己的孩子,而感到心痛欲绝!
终于,她如愿以偿地“疯”了,被送入了零落的茗园。
离开了花样的明月楼,住进了冷情的茗园西院,抛弃掉才华横溢,名扬京城的过去,丢掉痴迷呃各色书籍,丢掉挚爱的诗词歌赋和建筑,变成了疯癫的陆云芝,看着父亲的眼泪,仆婢的冷落遗忘,她都能淡然处之。独自一个院落,身边只有菡素,比在明月楼的时候,要自在得多,可以时时刻刻地抱着孩子,哄着他,在艰难的日子,也因为有了琛儿而变得甜蜜起来,圆满如月。
这四年的萧瑟茗园,成为了她成亲以来,最美丽的日子。
她能够日日夜夜地抱着她的孩子,而琛儿永远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不会无声的指责她那莫名的失贞和私通。他只会看着她,开怀的笑着,在她身上吐一身的泡泡。,再挥舞着小手,抓着她的衣裳,或者头发,当玩具一样地玩,玩的开心了,就在对着她笑。
她也曾经,握着琛儿那小小的手,弯腰抓过黑暗而满是尘埃的密道,染了一身的尘土,却两人都笑得开心。
她也曾经,带着琛儿,来到明月楼,带他看月亮。
她也曾经,抱着琛儿,来到一排排的书架前,一本一本地拿给她看,他看不懂,拿着书,哗啦哗啦地乱翻,似乎觉得好玩,就又笑了起来。而她,只能宠溺地盯着他,把那些可怜的书从他手底下救出来,摊平,放回原位,再对琛儿瞪眼:“不许再毁娘的书!”
他也曾经,跟琛儿一起挤在窗户边,一边看天上的月亮,一边相对而笑。
当初,只是一时赌气,因为小时候,陆修齐不让她看书,每每把她从书库赶出来,所以,在建造馨园和茗园的时候,就设计了这么一条密道。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