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不是……有些古怪……之秋,我还有话要说,你别急着走……”话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已伏在桌上了。
没有搭理他,张缇起身贴着雅间门缝向外望,果然看见有人就守在屋外。他回头走到窗边。四下扫视一番,捋起袖子,笨手笨脚地翻下去。(摔得很痛。)
“唉呀呀,京城也成是非地,留不得了。但愿世子早些醒来,可别受了风寒呢。”
他想着,快步赶往客栈,与等待的阿青和千柳刀等人会合,假说自己费了好些周折,才让衙门的人不在通商文书上纠缠。一行人匆匆离京,往祝州前进。
与此同时,想往祝州,呃,应该说是往北方边境赶的人,并不只是他们这一拨儿。
另一批人马,还在家门口——刚踏出一步而已,就被堵个正着。
“殿下你这是要去何处呢?”即墨君佩着剑站在路中央。
众人一怔,已是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须知这回东宫是将即墨君先支出庄,预备偷偷出来着,谁知对方似有所防备,回头来正好逮了个现形。
视线集中到东宫身上。
东宫并未下马,扯了扯缰绳,扬声吩咐到:“子音,本宫有事再往墨河一趟(商函上告知的位置是墨河),庄里就全交给你了!待本宫回来之时,可不想看见账目出现任何问题!”
对于庄主临行前的人事安排而言,这么两句已经是有重托、有鼓励了,只可惜,面对即墨君,想如此轻松混过关,是行不通的。
拦路的人说:“再次出行,殿下有与太夫人商量吗?”
“呃……自然是有的!”
东宫身后,各位随从暗地摇头。墨河曾经驱逐过东宫一次,如果皇后知道了,哪里还会准他再往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即墨君睨着东宫,咬牙:“殿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很想把东宫狠狠教训一通,但当着诸位舍人与皇卫的面,他不能这样做。怒火太盛之时,也不能毫无斟酌便开口。
憋了半晌,他恨恨地盯着东宫:“……在下有要事与殿下商议,各位同僚先请回罢!”
彷佛得了特赦,保持僵硬状态的众人唰地牵马散去了,只余东宫一人面对即墨君。前者把缰绳往手上缠了几圈,可怜兮兮地望着后者,如果他有一双猫耳,现在必然也耷拉下来了。
“还不回头么,殿下。”即墨君失望地抬眼。
“……本宫这就下来了。”
东宫叹气,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往里走。
他轻声说:“子音,这回没错的,十有**,那商函是秦晏所拟。”
“十有**?”
“少说也有五成吧……”东宫也不太有底,于是少少地作出一点让步。不过,这个几率,有意义么?
“作算是秦大人,又如何?为什么是殿下千山万水去寻他?”上回是为联络墨河王等人,这回,难道要为个秦斯,让东宫冒险远行?
东宫不言语。
书信试探?一去一回,不又是一季时日过去?其中能有多少变数,他真的不敢再乱想,单是前日的那个梦,就足够惊出他满身冷汗了。更何况,隐约猜出四姑娘在哪里,却不能亲眼见到她,这种百爪挠心的煎熬,置身事外如即墨君,是不可能明白的。
即墨君道:“望殿下以大局为重!”
大局啊……
好重。呜呜。
※※※
“江近海,你不敢回京来见朕,就是因为吃了四姑娘的闷亏么?”
看过密探递上的信函,帛阳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朕可从不以为,你能斗得过四姑娘呢!”
两侧的翰林学士躬身低,眼中惶恐难安,不知是又出了何事。
安小璃捧了香炉从侧殿过来,老远就听见帛阳的笑声,不知为何,他笑得越痛快,安小璃越是心惊。
“陛下?”
帛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将手一挥:“教夏县兵贼逍遥多时,也是剿灭的时候了!来人!宣朕旨意……”
第一百节 四姑娘等等我啊!
——祝州守军动了!
如果说,前些日子霍亦州率部下投奔,惊吓到夏县军民,算是危机演习……那如今,朝廷就要动真格的了!
秦姒得到消息,是在帛阳帝下令出兵的第七日。
踏着暮春山色,潜伏于祝州守军中的内线快马飞报夏城。当晚,得知消息的齐云天连夜从草场赶回夏城,在外巡视的二寨主也立刻返回。
众人齐聚夏县衙门,商议对策。
“当务之急,保我夏国不灭!”孙二嫂高声道。
齐云天连忙把她哄出去,关上门,低声笑说:“唉,妇人见识,各位请勿在意。秦大人有何看法?”于是,在座众人便将视线转到(不是妇人的)秦姒身上。
“走,避其锋刃。“
秦姒解释道:“上一回祝州大军扑向夏国,齐师爷决策无误,咱们兄弟人手不足,满打满算不过千人(铜山关卫所人数),难与一州守军抗衡。退到铜山关之外,再伺机夺回失地,是个不错的点子……”
冷不防被夸奖,齐云天颇有些飘然。他抿着下唇晃晃扇子,勉强可以解读作不敢当。
他得意地说:“那这回,依例行事?”
“……咳。齐师爷。你听了秦大人地话。不觉得他还有半截留在肚里嘛?”趵斩哼了哼。毫不客气地嘲笑着齐云天地迟钝。
齐云天皱眉。回望秦姒。
秦姒低声责备趵斩:“趵大哥。你这话说得可不中听了。”反正他是习惯性毒舌。不分男女老幼。更不论对方心理素质如何。虽然一语中地。但也伤人啊。
齐云天尴尬一笑:“呃。哈哈!无事无事。状元郎不过说笑而已。秦大人有话请讲。不才冒昧打断你地言尚不自知。实在惭愧啊!”
“避是一定要避地。如今算上谷家庄。再加上霍将军带来地兵马。不过两千人。”秦姒转向霍亦州。“而祝州守军地兵力……”
“远在夏县数倍之上。”霍亦州回答。“且据末将观察。夏县驻兵并无斗志。不过是一群——”
秦姒止住他的议论,插言道:“空有热血,却尚无能耐反击天朝大军,若是正面迎战,必然损失惨重,更惊扰百姓民生。”
齐云天不明白了:“那秦大人的意思,还是要退到铜山关之外吧?”
“非也!墨河也是个好去处,齐师爷把它给忘记了?”秦姒笑笑。
既然夏县这是名正言顺(还带一个假监国太子)的起义,那就要有造反的样子,沿着边境线逃逃看。跟墨河王私下里有来往,并不代表对方值得信赖,去墨河并非藏匿,而是虚晃一枪,至于会不会变成真正的攻占……那就要看墨河王的麻痹程度,以及墨河守军的反应度了。
就算对方强势,她也有接下来的安排。
“为何要逃往墨河?若是双方夹击起来,我军岂不吃大亏?”
面对齐云天的疑问,秦姒不多言语,将解释权交给趵斩。趵斩大笑:“哈,齐师爷你这不就又想差了?为何我们要逃,难道就不可以是——佯攻墨河,趁隙转头直奔祝州州府?”
“啊?”
“别忘记,将夏国富绅子弟一并带走,以免朝廷军转移之后,我们回来反倒受乡亲‘排斥’啊。”秦姒微笑着端起茶杯。
押走人质,以防乡绅与朝廷串通。
“吓?”
齐云天真觉得自己跟不上这几人的思路了。
※※※
东宫心神不宁。
他连着两天写了七八封信出去,又统统追回来。所有信函,全是往墨河那个小商号的。
不假他人之手,自己拟一份书函,既要教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觉得没啥不对劲的地方,又要让有心人一见就明白自己的意思,这个……实在是很考验他的笔墨水平。对一向依赖舍人做文秘工作的东宫而言,难度相当高。
这书信至关重大,他总觉着自己拟得不妥,又怕四姑娘看不出所以然,更怕收信的人,不是四姑娘。
“唉。”
并非从未尝到担惊受怕的滋味,却是头回为另一个人惶惶不安。
当然,自打有了这条线索,他压根儿就没再担心过四姑娘的安危,只忧虑着她现在过得顺畅了,便不再寻找他——说不定以后等他找去,她还不乐意出山做臣下呢!
东宫自信总是爆满的,唯独在这一点上,他没什么信心……
“子音,你说为何张举人与阿青那臭小子还没回来?连个信儿都不捎回,真当做本宫白养他们出去游山玩水的吗!”都是那个张举人,欺上瞒下,截住四姑娘的消息,等镖队回来,他一定要给张缇好看!
即墨君安静地听东宫抱怨,瞥向东宫写了大半的书信。
能让监国亲自回函的,除了疑似秦斯的那人,还会有谁?即墨君道:“殿下,信还没送出去么?”
“唔……”东宫脸红了红。
“以下官之见,殿下也不必书信联络墨河方面了。”
“咦?”
即墨君突然的一句话,令东宫诧异。
——莫非子音答应放本宫亲自去找四姑娘了?不可能啊,天色正常,太阳也是从东边升起的,没有任何异象的前提下,子音怎会突然妥协?
“方才接到消息。”即墨君坐下,望着东宫的双眼,“祝州守军北上,收复夏县,原夏县乱军避其锋刃,东进,奔袭墨河!”
“墨、墨河?”
东宫一个不小心,手中的毛笔,笔杆咔一声便被捏折了。
即墨君冷道:“兵乱之中,哪有商铺还敢经营,不逃难已是怪事了。殿下,还是收心回来,好生等待元启帝与桓王的消息罢!”
“嗯……”东宫将断笔放到一旁,起身到水盆边,慢吞吞地洗手。
观察着监国的反应,即墨君暗暗诧异于他的故作镇定,备好的大堆腹稿,也没能派上用场。不过说实话,能不对东宫怒眉竖眼,倒是件好事。没有哪个做臣子的,会喜欢跟主上吼着交流,即墨君也是如此。
谁知道,第二天,他就算想吼也找不着对象了。
东宫连夜开溜!
孤身一人!一匹马!一袋盘缠!没带干粮!
他就这么冲出去了!
——去你的大局为重!
——江山一直趴在那里不会跑也不会跳更不会闹失踪!可四姑娘是活的!本宫不去找她,本宫就是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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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不管三七二十一追老婆去了……
然后……
锦绣已经被责编提醒数次,该上架入V了……8月25号,无推荐裸奔一个月之后,终于上架。
请各位读者大人支持一下,至少入V的最初几章,不要去看dT,谢谢……
上架感言这种东西,我写起来恐怕矫情,还是不多码了,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