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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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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君到了办公室便被堆了一大堆任务,他一直在对着电脑画画,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中午他买了些快餐给蓝夜送去就直接赶回去工作了。到了下班时间,陈君还有一张图没做出来。陈君草草收拾了一下,就骑车去接蓝夜了。

晚风凛冽,刮在身上几乎抽走了所有的热量,透心凉。陈君骑到学校,他没看到蓝夜。一股强烈的恐怖的预感窜上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学生出来的方向,极其固执地站在路口,他都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一小时,两小时在等待中消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等,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何在,他的内心陷入绝望,他几乎在崩溃的边缘,他站在路口久久地等待,直至深夜,然后又一次绝望地离开。

一路上,他想起蓝夜最近那些不明意义的动作,以及与他做爱时不情愿的态度,他好像彻底明白了他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而那些所谓的甜蜜都是假的。他感觉自己是那样的孤单,仿佛整个身体都被冰冷伤得没有任何温度。

凌晨1点左右,他的耳朵不知为什么特别灵,蓝夜上楼的声音很轻,但他听到了,他打开门,看到蓝夜扶着栏杆有些艰难地上楼,他的整个脑子嗡地空了一下。蓝夜听到开门声木讷地抬起头,然后猛然一愣,身体跟着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陈君等蓝夜走进来,然后关上门,他淡淡地问:“你去哪儿了?”

蓝夜不说话。

陈君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是游离的、涣散的。陈君加重了语气,他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就是不能自控地问起来:“你没去医院,你到底去哪儿了?”

蓝夜避开陈君的视线,垂下头。

“为什么不看着我?”

蓝夜依旧垂着头。

“你去找王毅了是不是?”

他看到蓝夜的身体在发抖,垂下的双手在用力握着裤线,却仍然没有回答。

陈君感觉心里就像被猛地刺入一把锋利的匕首,整个心脏都刺痛难忍,他几乎握住胸口,然后慌张地、急躁地,甚至是愤怒地望着蓝夜。

这个时候,哪怕蓝夜轻声说不,哪怕轻轻地摇头,陈君会立马说服自己蓝夜说的都是真话,然后原谅他,可蓝夜一句话也不说,这就说明他默认了一切。

陈君盯着他垂下的视线,陷入短暂的几秒钟沉默,他彻底情绪失控,他吼道:“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他摇晃着蓝夜,他第一次这样冲蓝夜吼:“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我的钱不够,没有他那么多?你说话呀!”

“不是。”蓝夜抬起头,他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视线里流露着与他一样的痛苦与无奈。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吗?”陈君话音因心虚而轻了些。

蓝夜咬了咬嘴唇,泪水潸然而下,他没办法回答。

“那为什么?”陈君感觉心里猛地颤了一下,好像破碎掉了那般疼痛,他勉强组织了一下语言,像吐气一样有气无力地说:“今晚我到别处去住,这间房子可以给你,我以后不会回来的。”看到蓝夜一直在流泪,他还是不忍心,他感觉如果现在不离开,他一定再也下不了决心,犹豫了一会儿,他补充道:“生活费如果你养父那里给的不够,我可以每月给你打去。”

蓝夜站在那里没有动,准确地说是一动也不动,好像死了一般,只是不止地流下的眼泪让整个空荡的屋子还有些律动的气息,陈君头也不回地离开,因为他不敢回头。

陈君以为他的泪水已经哭干,不会有眼泪流下,然而,当他走到茫茫的夜空下,仰望着那无尽的黑夜,他的泪水就像开了阀门儿的洒水车一样涌出。

寒风打在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像刀子一样割着皮肤,陈君把衣领向上提了提,向夜的深处走去。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阳光刺在他干涩的眼底,刺得本来就疼痛的眼睛泛起更加严重的刺痛来,他眯起眼睛,在可以充当镜子的商厦玻璃墙前照了照,他的眼睛有红又肿。他走进洗手间拼命地洗脸好让自己清醒过来,直到洗的脸发疼,他才把自己再次对象镜子,嗯,眼睛红肿得不那么明显了,因为整个脸都肿了!

他回到公司,Blent刚好也往公司里进,看到陈君他大吃一惊,“你脸怎么了?”

“洗面奶过敏。”

“用不用去看一下,我给你一上午假。”Blent关切地说。

“不用了,常事儿,过两天就好了。”陈君敷衍地编着。

Blent又问:“对了,我前两天跟你说的,去美国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跟你一起去。”

“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给你办手续。”已经到了Blent的办公室,他招手示意先行一步。陈君犹豫了一下,然后问:“公司有招待所吗?”

Blent说:“有,你想去招待所住?”他有些困惑地望着陈君。

陈君心虚地笑了笑,然后又编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我今天房子到期了,现在短期租房也不好租,反正也要出国了,我想就在招待所里先住几天也方便上班。”

“行,你今天晚上就可以搬来。”Blent痛快地答应了。

其实陈君并没有因为离开蓝夜而感到轻松,他活的相当消沉。陈君尽量让自己忙起来,把所有时间放在工作和放纵上,不留一点时间供自己回忆。他希望能尽早摆脱那段以失败告终的感情。离开蓝夜的这段时间,他的私生活几乎是放荡不堪的,下班后他自己到迪厅或是夜场去疯狂地跳舞然后一瓶接一瓶地灌醉自己,他喝得特别痛苦,酒精让他的胃很不舒服,而他却不得不喝,直到胃痛被酒精麻木,直到神志恍惚,他感觉自己就会这样死掉他不停地喝,把身上带的钱全部花光,到了后半夜,他才从酒吧里曲里拐弯地挪着不太听使唤的双腿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招待所里,然后栽到床上就睡,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完全忘记过去。

每每醒酒后,那无尽的痛悄然无息地侵入他的梦中,让他惊醒,他擦着额头上的虚汗坐起身,仍是无尽的夜色,眼前又只剩下空荡荡的墙壁和简洁的家具。他双手用力地搓了把脸,看着这一切崭新的、陌生的景象,陈君感到无比的痛苦,他甚至没骨气地期望蓝夜回来找他,只要找他,说明原因,无论是说了什么,陈君可能都会继续这段感情然而蓝夜并没有来找他,连个电话也没有

有一次,他去酒吧喝酒,偶然间看到一对在酒吧的角落里接吻,可能是酒精的诱使,暗淡的灯光下,两人几近疯狂地接吻。陈君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他就是看他们不爽,然后一股脑的冲劲走到那对那里,一拳把其中一个的鼻子打出血了,那对叫来两个男的,一起向陈君扑了过去,他们可能也是喝高了,已经晃晃悠悠的,动作极为不协调,陈君毫无顾忌地拿个酒瓶子就跟他们打起来,一点儿分寸没有地拿酒瓶子往人身上砸,结果那帮人被陈君打得落花流水逃之夭夭。还好那天打架的时间比较短,没有惊动周围的警察。事后,陈君后悔莫及,他以后再也没去过那天去的酒吧。

出国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一星期,Blent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行李,陈君什么都没拿,因为无论拿什么,他都忍不住回忆起过去。他帮Blent提了几个较重的包裹。Blent问他为什么不带东西,陈君奉承地说了句:“帮你分担托运重量啊!”Blent听了挺高兴的。

美国的总公司比原来工作地点大多了,Blent给他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干净整洁,地上铺着蓝灰色的地毯,简单大方的落地窗旁还摆着吸收辐射的植物。

陈君的办公室在32层,从窗户望下去能看到完整的街道和奔走在工作之中的忙碌的人群。

跟这边的人一起工作会得到很多启发,他们每个人都很有思想,比国内设计师思维要活跃得多,他们对新的绘画软件无论是功能还是与其他软件的区别知道的都很多,探讨起来也颇为有趣。

陈君有时想,这大概就是他要的生活吧,做自己爱做的事,再闯出一片天地

随后他又反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这就是他追求的生活?

并不是,好像少了点不可缺少的东西,他忘不了

他换了联系方式,当他配备新的手机卡时,他才发现,回忆中还有一样东西没有被带走——蓝夜的电话号码。

服务人员问:“这张卡您还要吗?”

他摇了摇头,可当服务人员要把手机卡丢到垃圾桶里时,他忽然不经大脑地喊了一句:“等等!”

服务人员吓了一跳,然后诧异地转过头。

“我还有用,还是留着吧。”他把手机卡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塑料小包里,然后放到钱夹里。这让好多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陈君喜欢一直呆在办公室里,这样仿佛就可以逃脱现实,把自己封印在一个幻想的空间。每每夕阳西下,他拖着下巴向窗外望去,看到那茫茫的望不到尽头的街道和无数高低不齐的楼房,他感觉内心特别空虚。有时,他甚至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浅棕色短发的人在街上走,他以为那就是蓝夜,然后自嘲地笑笑。

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是他

我又为什么要想到那个人?

然而他也终于能体会望着窗外的真实意义,其实,他并不喜欢看外面单调的风景,而是在渴望着见到那个一直期盼着见到的人。

他在矛盾中度过每分每刻,又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矛盾,或许是过去的阴影把他的心笼罩的太过阴暗,让他一直无法从中走出来。他想,也许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给内心更多的光照,才能将那大片的阴霾散去,又或许时间也并不能让人淡忘过去,有些事只是不愿提起,并不能遗忘,而那份感受只能由自己承受,对外界的掩饰导致别人看不出罢了。

一个月后,Blent在上班时间走进他的办公室。

“有事找我?”陈君笑了笑。

Blent也笑了笑,对他说:“你出差那几天赶出来的线稿被好多玩儿家赞赏了,说画的很有特色而且特别华丽。”

“是吗?那就好。”陈君有点儿小兴奋,工作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得到大众的认可,不过很快,他又觉得没什么,毕竟以前做的设计也很受欢迎。

“我过几天要回深圳一趟半点儿事,去两天,你要是想回去看看家人,可以跟我一起回去,给你放两天假。”Blent笑意更浓。

陈君寻思了一会儿,然后客气地说:“真是受宠若惊啊,你有什么要准备的文件,我帮你整理一下。”

“那你到我办公室来吧。”Blent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过来。

工作一切都很顺利,十二月末,陈君跟Blent搭上了到深圳的飞机。

陈君不太想回家,因为他至今都没找到对象,回去也是各种相亲,一想起要见一些根本没见过的陌生脸孔还要跟她们和气地聊天,陈君就烦的不行。他也没去风景区玩儿,自己一个人去那儿都挺没劲的。在深圳,Blent办了张临时电话卡,陈君也想办一个,可当他掏钱的时候,那张曾经用过的电话卡被翻了出来。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把那张卡换进了手机。

不知为何,他还是期待着什么,虽然可能性微弱到渺茫,但他依然抱着一份不明确的期待,用那张卡作为临时的联系方式,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他依然在脑中无限地重复着他与蓝夜度过的那段不真实的、却是刻骨铭心的回忆,蓝夜跟他一起骑车回家、一起挤在一张床上、一起逛街那清晰的感觉就好像那些事是昨天刚刚发生过的。陈君到深圳后一直帮Blent处理杂务,着让Blent工作进展得非常顺利,也轻松许多,Blent对陈君能帮助他而感到高兴,他们一天就完成了两天要完成的任务,把需要做的事都做好了。Blent问陈君要不要还在深圳待上一天,毕竟比计划提前完成任务,然后他们一起出去走走逛逛,休息一下也好。对于Blent的好意,陈君最终还是拒绝了。他们订了当天下午的飞机票往总公司赶。那天特别闷,早上的时候,乌云就把天空压得很低,一看就知道会下一场大雨,等他们到机场时,已经开始掉雨点儿了。陈君坐在候机室里无所事事,他无目的地盯着地面,在发呆中让时间慢慢地流逝。这期间,他听到一处品牌店循环放着一首歌,曲调舒缓,却夹杂着一缕抹不掉的忧伤,那旋律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有种孤独、凄凉的感觉,歌词中写着: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

我坚持不能说放任你哭泣

你的泪滴像倾盆大雨

碎落满地在心里清晰

他感觉那首歌里说的人跟自己有几分相像,他想起蓝夜哭泣的样子,湿润的眼眶里那忧虑不安的眼神,心里一阵酸楚不知不觉地渐渐染上来,然后他感觉有几颗水滴掉在了手背上,他以为是机场漏雨了,当抬起头时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用手摸了下眼角,这才发觉他正在流泪。他慌忙用纸巾把眼泪擦干,坐在一旁的Blent问他怎么了,陈君勉强笑了笑说:“眼睛里进了点儿东西,磨得慌。”

还有10分钟到6点时,陈君拿出手机,又看了看短信,仍旧期待着那不可能的事会发生,可到了登机的时候,仍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他在登机口回头张望了一周,他想做个深呼吸,但没做成,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片土地,心中多出几缕煎熬的失落,也许回忆就这样结束了,他不会再见到他,他的生活即将重新开始,也到了必须放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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