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钟无悔轻轻叹了口气。

孔翰明盯着眼前的夜色，似未闻。拎起半满的酒坛饮了一口。

“你怎么知道的？”钟无悔缓缓开口问道。

“很早。”放下酒坛，孔翰明并未松开手。

“多早？”钟无悔终于将视线落在孔翰明脸上。

“可能是在十六岁那年，阁主让我去平阳执行杀令时。”孔翰明也将目光从锈中撤回，用眼角的余光瞟向钟无悔。“那时，当我完成任务回到藏花阁时，在月蓉的庭院内发现有人一直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我，但看月蓉时，却完全不同。”

钟无悔脸一热，匆匆移开视线。

见此情景，孔翰明轻笑着望向远处，不再细看。“后来，我才发现是你。”语句一顿，又继续说道，“因那时子英需要我的保护，我在阁内的时间并不长久。除非阁主有命，否则一般不回藏花阁，自然也疏于与阁内兄弟交流。但，你的眼神却让我印象很是深刻。”

“月蓉很喜欢花。在我回阁的时间里，我都会带回当月所开的花给她，让她水养在窗前的花瓶中。我记得有一次，我没留心忘记了，结果她还是很开心地谢谢我偷偷地送了花儿给她。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所为吧？

那次之后，我后来就不再送花给月蓉了，但月蓉窗前的花瓶却一直没空过。如果不是有心之人，哪会做到如此？”

孔翰明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月蓉是个好姑娘。她的心意我并不是不明白。但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儿女之意。你若想真心对她，还是找个机会向她表露比较好。”

“……”钟无悔随手摘了遥伸至身边参天大树的一枝树叶，在手中慢慢地把玩起来，借以掩饰心中纳狂跳。

“呶！”酒坛碰了碰他的肩膀，钟无悔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到孔翰明鼓励自己的脸。

略一迟疑，将枝条扔下锋火塔，右手接过酒坛，仰头饮去。

带着几片树叶的枝丫在夜色中无声落下，在其上的高塔之顶，一名男子带着微笑静观着另一名男子豪饮甘醇。

夜色依然如墨……

“好茶。”夏琰一阵赞叹，放下手中茶盏，摇开纸扇站起身来。

“王兄！”刘淼笑着也站起身来，“你应该不是为饮茶而来的吧？”

“哪里，皇上。为臣在外数日，自然十分想念这御花园的美景，以及皇上这极品好茶了。”夏琰摇摇纸扇，踱出亭外，缓缓朝湖上的荷叶小径走去。

刘淼轻笑，用手示意张公公及侍从等都不必跟随，也迈步跟上。

行至湖中，满园水色尽收眼底。夏琰止住脚步，靠近大理石制的扶栏缓缓坐下。几尾金鲤划水游过，让夏琰忍不住用扇柄逗乐了几下。

“皇上。”夏琰低头注视着不肯离去的水中物，说道“西河巡抚张耀先似乎勤政爱民，深受百姓爱戴。为臣以为假以时日，招他入宫褒奖一下如何？也好勉励一下在朝百官。这也算是为臣的一点建议。”

“张耀先？”刘淼面色一沉。夏琰回京前几日，已有暗探禀报，摄政王在离京期内，叫人护送了大量的物品及粮食到西河芦荻。据情报，应是洛江水患未得控制。而对于夏琰的支援，百姓只字未提，却似乎对此去‘亲民大使’李子英颇得好评。

张耀先失职一罪，只待考证。

不仅不将他以罪论处，何以王兄又言其‘勤政爱民’？

“是的。”夏琰不紧不慢，停止水中逗乐，站起身来。见刘淼面色肃颜，不禁‘扑哧’一笑，“皇上还真当真了？为臣不过是与皇上开个玩笑罢了。呶，皇上。这是为臣在外游玩，带回的小玩意。”夏琰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来递与刘淼。

刘淼一听是玩笑话，又闻有小玩意，脸色转为惊喜。将小盒打开之后，惊得良久才赞叹出声，“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哪！”

原来小盒之中，是一艘由蒹葭之茎穗编织的航船。细微之处均用刀工镂空雕刻，连船上帆布也都用细穗精心编织而成。整艘船体自下而上，色自深而浅，好不精巧！

见刘淼看得高兴，夏琰在旁微笑着提醒道，“皇上，这船是不错。不过，皇上得轻拈轻放。毕竟这是水植之物编织而成，外华而内空，不得强力。为臣起先也不明，就如此生生损坏了一艘，白白浪费了那手艺人的辛苦手艺。”

“哦。原来如此。”刘淼闻言，将织船轻放回盒内，将盒盖又原封盖回去。

“而今，依为臣看来，朝中百官之内，通晓这织物之理之‘良才’也为实不少。确实也拿出了不少的成绩呈给皇上过目了。”夏琰话题一转，又缓缓踱开了去。

“王兄，此为何意？”刘淼不解。

“不过是为臣发的一点感概而已。皇上不必在意。”夏琰转过身来朝刘淼微微一笑。

“王兄不必隐瞒。已有暗探禀报过关于洛江沿河水患一事与王弟。王兄既然昨夜带话要求今日免朝，又与王弟约在此处饮茶，必是有事相商。大可明白说来。”刘淼果然听出夏琰话中有意。

见刘淼要求，夏琰也不再隐瞒，将杨乐暗中查证以及自己所见所闻均倾数告之。

只听得刘淼暗中顿足不已，气道“朝庭的奉禄居然养了如此一群败类！”

“皇上！”夏琰提醒道，“如今，为臣只得了个线索而已。如果要将此干人等治罪，可能还需要实证。为保李子英安全起见，可能需要皇上配合为臣演一出戏。”

“演戏？”刘淼难以置信地瞅了夏琰一眼：这王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是的。演戏。”夏琰自信地笑了笑。遂在刘淼耳边轻语了几句，只听得这位大宇皇上眼内闪起兴奋的光芒为止。

如果您喜欢本作品，请记得点下方的“投它一票”，以及多发表评论，这是对作者最好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