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若溪回房中以后，若殷走出了连廊，走到了湖边。

池中的荷花潋滟醉人，荷叶托着露珠，晶莹的，如同他的泪，滑落在池面，再也看不见。

雨水打在荷叶上，也打在了若殷的心上，就像那个溅起水花的平静的湖泊，从这一刻起，碎掉了。

若殷静静的站在湖边，任由雨水打落，沿着修长的墨黑的头发，一滴一滴的滑落，雨水顺着若殷如玉的面容流下，让人辩不清哪是泪，哪是雨。

“王爷……”

屈彦举着伞，沉重的叫道，想要走进为若殷挡雨。他从没有看过这般落寞的若殷，就像是心如死灰般的沉寂，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睿智的王爷，在这瞬间仿佛灰飞烟灭了。

雨越下越大，遮盖了若殷的双眸，在屈彦和若殷之间，隔着一堵厚厚的水墙——

屈彦直视着毫不回避的看着若殷，这件事，他一定要阻止王爷。

“王爷，你和端王是父子，你们不可以……或许，王爷你混淆了父子的感情与真正的恋情了。”

屈彦说道，没有任何的犹豫，他要做的是，他必须阻止他的王爷。

若殷回眸看着屈彦，平时琉璃般色彩的凤眸，此刻却看到一个挣扎着的影子。

“屈彦……我不能……我……我爱着父王，无关乎他是谁，无论他是否是我的父王，是否是一位男子，我依旧爱他。”

“王爷，这是天地不容的不堪之恋！这是！端王是你的父王！”屈彦失声喊道。

若殷没有说话，这是纂紧了手，然后眼眸里痛苦的海水在翻滚着。

听完若殷的话，屈彦浑身一颤，带着些许的疼痛，沉沉的说道：

“那么，王爷您就将此事忘却吧，或许以后，你会遇到真正心仪的女子，那时候，你就会忘记这段感情。”

若殷只觉心口剧烈的痛，痛的忘记了呼吸。

父子，是吗？但是，他已经走不回去了，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王爷，你还要成就霸业，千古以来，有哪一个帝王家会有如此不堪的恋情？那样是会被天下人所唾弃的！为了江山，为了霸业，也为了你的父王，王爷，你只能……”

屈彦还未说完，即听到若殷用压抑的声音说道，他都快听出若殷隐忍眼泪的冲动——

“屈彦，我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对父王的爱恋，是何等的不堪，和不容于世。但是，我只是想静静的，守护着父王，如同一对普通的父子那般，嬉笑，平静的一起，渡过余生。”

若殷忽然转过了神，屈彦立即被若殷那深潭般深的哀伤镇住了，仿佛再多看几眼，自己就会被这个湖泊溺死。

“屈彦，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这样的日子，我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我只是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完成我的宏愿，能守护我的父王。”

若殷哽咽着说道。屈彦脑海中总是闪现着那个睥睨天下，指点江山的谪仙般风骨俊神的身影，而不是此刻这一个只有浓浓哀伤，如同被打落的孤雁这般无助的一个人。

“我答应你，王爷。”屈彦说道。

若殷浑身散发着不容任何人近身的气息，停在半空中的手，本想为王爷遮风挡雨，却迈不出步子。

若殷任由雨水打落脸庞，他觉得，雨水很冰冷，很纯粹。想要用雨水洗净身上那一点不堪的念想，或者，从这一天开始，他和父王只能是一对父子，自己永远都会在他的身边，扮演一个真正的儿子。

若干年后，屈彦回想，如若当时他没有用世俗套住王爷，用去说服王爷，用这些旁人的观念加诸在他们的身上，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这样彼此错过？

但是，这只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屈彦在此刻，从没有想过，当时的自己是错的，他以封建士大夫的身份，站在辅佐主子完成宏图大业的位置上，去劝诫着眼前的主子，本意仅仅是想挽回一个错误。

但是，屈彦却不知道，从来爱恋之间，是没有对与错之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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