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访问次日黎明，晴朗但苦寒。本·拉登带我登山参观营地其他部分。我们穿越树林，其间他说他热爱群山，并且只愿意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扬言：“让我住到欧洲国家，不如去死。”山间有几所泥砖房炊烟袅袅，能够闻到烤面包的味道，还能听到儿童嬉戏。我可以看到这些孩子和几位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妇女。本·拉登遥指山巅说，圣战期间，这里有个能够控制整个区域的苏联基地，给圣战者带来了不少麻烦。“我们炸了它，”他自豪地回忆说，“还轰走了俄国佬。”他对苏军士兵的评价很高，认为苏联人“坚韧勇敢”。谈话由此触及了些当时还是秘密的内幕。本·拉登告诉我，他的阿富汗阿拉伯人曾经参加了1993年在索马里的摩加迪沙袭击美国军队的行动。他描述索马里军阀穆罕默德·法拉赫·艾迪德如何受到谴责。“但是他拒绝承担责任。他确实没撒谎。”本·拉登说：“我们成功地发动了几次战斗，重创美国人，并且在摩加迪沙蹂躏他们。”他认为美国人在袭击发生后立即撤离的做法显得没种。本·拉登还承认，基地就是1996年6月沙特达兰的卡巴塔爆炸案的主谋。袭击中，1500公斤高爆炸药在美军居住区爆炸，造成19名士兵死亡和500名居民受伤。本·拉登说，美军后来把在沙特的基地重新部署到位于利雅得南部沙漠中的海尔季某处。他感到沮丧。“这个地方太荒凉，”他抱怨道，“在卡巴，可以轻而易举地逮到他们他们溜得太快了，一个月内就走了。”他说，基地原本针对卡巴塔地区，还有其他行动。本·拉登说，还有很多行动处于计划阶段，并强调这些“行动”需要长期准备。他暗示有一次打击将指向美国本土。我承认，当他发出一份令人难以忘怀的声明时，人们并没有真正意识到他暗示的杀机。他的声明表示：“我希望能在不久的将来，到达爆点。”“9·11”事件以后，我经常回忆曾在托拉博拉见到的年轻圣战者游击队员，揣测自己是否就曾经坐在一位袭击者的身边，当时他正在着手准备这场灾难性的攻击。我不会感到惊讶。两天的采访期限到了。同样的红色小汽车再次出现，把我带回贾拉拉巴德。我很遗憾不能在这个阿富汗阿拉伯人的酋长国里多待些日子。我对这些人及其首脑的心理、政治和社会层面感到着迷。但时间如此短暂，甚至连表面也无法理解。拜会本·拉登以后，我发现他不是普通人，并且期待他能在沙特的历史上以及整个穆斯林世界扮演重要角色。当时我一点没觉得这个礼貌、话音温和、面带微笑、外表斯文的人会成为世界最危险的角色，震动西方各国，给美国造成数百亿美元损失，危及美国的经济稳定，把美国拖进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全面战争。拜会本·拉登的经历标志着我对基地持久兴趣的起点，同时也是我对与基地有关的所有话题表示关注的起点。这些议题为这本书提供了素材。第9章尽管西方各国政府及情报机构一再发表各种乐观的预测和声明，但基地并没有死亡、失败或者消失。2007年9月，世界主要安全智库之一“国际战略研究所”（IISS）发布警告称，基地已经证明了其适应性与活力。该中心认为，“伊斯兰恐怖主义的威胁似乎趋于恶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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