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明学科本身具有这种能力,而不管这些能力是否发生作用,并因而硬说这种叙述是正确的。如果这些能力没有发生作用,不是责怪所教的科目,而是责怪学生的不用心和不服从。
对于各科目的这种态度不过是一个方面,它的背面是把经验或生活看作许多独立的兴趣拼凑起来的东西,这些兴趣同时并存而又互相限制。研究政治学的人很熟悉关于政治权力的牵制和平衡的理论。政府有几种独立的职能,如立法、行政、司法、管理等等,如果每一种职能牵制所有其他的职能,从而创造一种理想的平衡,那么一切都顺利进行。在哲学方面,也有一种哲学,可以称之为经验的牵制和平衡的理论。生活有多种多样的兴趣。听任这些兴趣发展,不加控制,它们会互相侵犯。所以,理想的办法是给每一种兴趣一块专门的领地,直到包括整个经验的领域,然后注意让每一种兴趣保留在它自己的界限之内。政治、商业、娱乐、艺术、科学、学术专业、有礼貌的交往、闲暇等就代表这种兴趣。每一种兴趣又可分成许多分支,例如营业分成体力工作、行政工作、簿记、铁路运输、银行、农业、贸易和商业等等。其他兴趣也可以分成许多分支。理想的教育就是提供各种手段,满足这些独立的分门别类的兴趣。如果我们看一下学校,很容易得到一种印象,即它们接受这种关于成人生活的性质的观点,担负起满足它的要求的任务。成人生活的每一种兴趣都被认为是一种制度,课程中必须有某种东西与此相应。课程中因此必须有符合政治和爱国主义要求的公民课和历史;一些实用的科目;一些科学;一些艺术(当然主要是文学);一些娱乐设施;一些道德教育等等。我们可以看到,现在有一大部分关于学校的宣传鼓动,都是要大声疾呼和互相争论,使每一种兴趣得到应有的承认,为每一种兴趣在课程中争得一席之地;或者,如果在现行的学校制度中似乎行不通,那么就要设法创造一种新的学校教育以满足这个需要。在众多的教育之中反而把教育遗忘了。
以上情况所产生的明显的结果是课程拥挤,学生负担过重和精神涣散,以及狭隘的专门化危及教育的本意。但是这些不良的后果通常使人增加一些同样的东西作为补救。当他们认识到完全的生活经验的要求终究不能满足时,他们便不把缺陷归之于现有各科教学的彼此不相关联和范围狭隘。这种理论,便是改造教学制度的基础。他们引进别的科目,以补救课程的不足,必要时开办别的学校。至于反对课程拥挤、学习肤浅和学生精神涣散的人,通常也只求助于数量的标准,补救的办法是删去很多科目,把这些科目看作一时的风尚和装饰,初等教育回到读、写、算的老课程,高等教育回到古典文学和数学的老课程。
当然,这种情况有它历史的解释。过去的各个时代,有它们自己特有的斗争和利益。每一个伟大的时代都留下文化的沉淀,好像地质学中的地层。这些文化沉淀以科目的形式进入教育制度,表现为科目,特异的课程,特异的学校。随着19世纪政治的、科学的和经济的利益的迅速变化,必须为新的价值提供新的设施。虽然陈旧的课程进行反抗,它们至少在美国不得不退出垄断的地位,但是,它们没有在内容和目的方面进行改造;它们仅仅减少了分量。代表新的利益的新科目没有用来改造所有教学的方法和目的;它们已被加进了课程。结果是一个混合体,学校课程或时间表的技巧是混合体的粘合剂。因此就产生了我们上面提到的价值体系和价值标准。
教育上的这种情况代表了社会生活中的区分和隔离。丰富的和均衡的经验中的各种各样兴趣被撕得支离破碎,沉淀在各自分开的制度之中,各有其独立的目的和方法。例如,商业就是商业,科学就是科学,艺术就是艺术,政治就是政治,社会交往就是社会交往,道德就是道德,娱乐就是娱乐等等。每一科目各有其特殊的目的和进行的途径,各有其独立的领域。每一件事只是在外表上偶然对别的事有所贡献。所有这些事情通过并列和相加、集拢而构成生活的整体。一个人所期望于商业的,除了商业提供金钱,用来赚更多的钱维持自身的家庭,用来购买书籍和图画,提供文化修养的音乐会门票,用来支付各种捐税,慈善捐赠,以及其他有社会价值和伦理价值的东西以外,还有什么其他希望呢?如果有人期望经商本身应该有想象力的文化修养;经商应该不是通过它所提供的金钱,而是直接地为它富有生命力的原则而服务社会,并为了社会组织而被当作一种事业来进行,这是多么不合情理啊!对于从事艺术、科学、政治或宗教,也有类似的误解。每件事不仅在应用和对时间的要求方面,而且在目的和有生命力的精神方面,都变得专门化。我们的课程和我们的教育价值的理论都不知不觉地反映出兴趣的分割现象。
因此,教育价值的理论方面的争论点乃是经验的统一性或整体性问题。怎么使经验完备多样,而又不失去精神的统一性呢?怎么使经验统一而在统一性中又不狭隘和单调?从根本上说,关于价值和价值标准的问题,乃是生活兴趣的组织的道德问题。从教育方面说,这个问题关系到学校材料和方法的组织,使经验富有广度和丰富多彩。我们应该怎样才能有远大的眼光,而不牺牲实行的效率?我们怎样能使个人应用他的智力,而不牺牲他的智力?我们应该怎样使兴趣多样化,而不支付孤立的代价?怎样使艺术、科学和政治在丰富的精神状态中相互增强它们的作用,而不是牺牲别的事情而追求自己的目的?怎样能使生活的兴趣和强化生活兴趣的科目丰富人们的共同经验,而不使人们互相分开?我们将在以后各章讨论上面所提出的这些改造的问题。
提要
从根本上说,有关价值的讨论中所包含的原理在以前讨论目的和兴趣时已经论述过了。但是,因为教育的价值一般是联系课程中各门科目的要求讨论的,而这里有关目的和兴趣的讨论是从专门科目的观点重新进行的。“价值”这个名词有两种十分不同的意义。一方面,它指珍视一个事物的态度,觉得事物本身有价值。价值就是丰富的或完全的经验的名称。在这个意义上,评价就是欣赏。但是,评价也指一种有特色的理智行为——一种比较和判断的行动,估量事物的价值。当我们缺乏直接的丰富的经验时,就要进行估量,同时出现一个问题,就是在一个情境的各种可能性中,选择哪一个可能性,以便达到完全的实现,或者获得重要的经验。
但是,我们决不能把课程的许多科目分成欣赏的科目,即有内在价值的科目和工具的科目,即在它们本身以外有价值或目的的科目。在任何科目中形成适当的标准,决定于实现这个科目对经验的直接意义所作出的贡献,决定于直接的欣赏。文学和美术具有特殊的价值,因为它们代表最好的欣赏,通过选择和集中,深刻地实现它们的意义。但是,每门科目在它发展的某个阶段,对和它有关的个人来说,应该具有审美的性质。
对所有各种不同的经验的内在价值作出贡献,是决定许多科目的工具的价值和派生的价值的唯一标准。给每门科目指定独立的价值,同时把整个课程看作由各种独立的价值聚集而成的混合体,这种趋势是社会团体和阶级隔离孤立的结果。所以,民主的社会团体的教育任务,在于和这种隔离孤立的现象作斗争,使各种利益能相互支援和相互影响。
第十九章劳动和闲暇
一、对立的起源
上面所讲的教育目的和教育价值的分离导致目的和价值之间的对立。在教育史上出现的根深蒂固的对立,也许就是为有用劳动作准备的教育和为闲暇生活作准备的教育。“有用劳动”和“闲暇”这两个名词,足以证实我们提出过的一个论点,各种价值的分离和冲突并不是孤立的现象,它们反映着社会生活内部的分裂。如果通过劳动自谋生计和有教养地享用闲暇的机会这两种功能可以平等地分配给社会的各个成员,那么就没有人会想到各种教育机构和所包含的目的彼此之间有任何冲突。问题在于教育怎样能最有效地为这两种功能作出贡献,这是不言而喻的。虽然可能发现有些教材主要达到一种结果,另一种教材达到另一种结果,但是必须注意在条件许可时尽可能使两种结果彼此重迭,就是说,比较直接地以闲暇作为目标的教育,应该尽可能间接地加强效率和爱好劳动,而以效率和爱好劳动为目的的教育,应该培养感情和智力的习惯,促进崇高的闲暇生活。
教育哲学的历史发展足以充分证明以上一般的看法。自由教育与职业技术教育的分离可以追溯到希腊时代,它是明确地根据把社会阶级分成必须为谋生而劳动的阶级和可以免予劳动的阶级的阶级区分提出的,认为适合于后一个阶级的人的自由教育在本质上高于给予前一个阶级的奴役训练。这种思想反映这样的事实,即一个阶级是自由的,而另一个阶级的社会地位是奴役于人的。这后个阶级不仅要为维持自己的生计而劳动,而且要为上等阶级提供生活资料,使他们不必亲自从事职业,这种工作几乎要花掉他们全部时间而且在性质上无需使用智力,或不能获得智力。
每个人必须从事一定的劳动,这是理所当然的。人类必须生活,这就要求工作,提供生活的来源。即使我们坚持与谋生有关的兴趣只是物质方面的兴趣,因而在本质上低于与享用免予劳动的时间有关的兴趣,即使我们承认有些事很引人注意,物质利益也并不低,使它努力占据属于高级的理想利益的地位,但是,如果不是社会阶级区分这个事实,就不会使我们轻视训练人们从事有用的职业的教育,反使我们对这些职业格外审慎,使人们受到训练,有效地从事这些职业,又使他们保持原来的地位。教育务必使我们避免由于忽视而产生的不良后果。只有当这些利益的区分和社会分成低贱阶级和高贵阶级相一致时,为有用的劳动准备才会受到轻视,视为不值得的事情。这一事实使人们得出这样的结论,劳动和物质利益等同,闲暇生活和理想的利益等同,这本身是社会的产物。
两千多年前社会状况所形成的教育思想有那么大的影响,它那么明确地、合乎逻辑地认识社会分成劳动阶级和闲暇阶级的含义,这种思想值得特别注意。按照这种思想,人居万物的最高地位。人和动植物具有部分相同的构造和功能,例如营养的功能,生死的功能,运动的或实践的功能。人所特有的功能是理性,它的存在是为了观察宇宙的奇观。所以,人类真正的目的在于最充分地发展这种人类特性的可能性。作为目的本身而进行的观察、反省、沉思和推测的生活,乃是人的正当生活。此外,从理性可以进而适当控制人类天性的低级要素——例如嗜好和主动的冲动。这些低级要素本身,贪婪、反抗、暴行、目的只在自身的满足,但是当它们服从理性的支配时,它们就奉行节制,遵守中庸之道,为良好的目的服务。
以上就是理论心理学的情况,亚里士多德曾对此说明得非常完备。但是,这种情况在人们的阶级构成,因而也就在社会的组织方面得到了反映。只有在少数人中,理性才能发挥作用,像生活的规定一样。在广大群众中,植物性和动物性的功能起着主导作用。他们的智力软弱无力,变化无常,常为肉体的情欲所压倒。这种人本身不是真正目的,因为只有理性构成最终目的。他们像植物、动物和有形工具一样,是达到别人的目的的手段和工具,虽然他们和植物、动物和物质的工具不同,他们有足够的智力,在完成交给他们的任务时,行使一定的判断力。所以,不仅从社会习惯方面讲,而且从性质上讲,有些人是奴隶,即达到别人的目的的手段①。很多手工业工人,他们在一个重要方面处境比奴隶还差。他们像奴隶一样,为别人的目的服务;但是,因为他们和自由的高层阶级之间并不享受家庭奴隶所经历的亲密联系,他们仍处于较低的地位。此外,妇女与奴隶和工人同属一类,他们是自由或理性生活的手段的生产和再生产的有生命的工具。
①亚里士多德并不认为实际的奴隶阶级和自然的奴隶阶级必然一致。
从个人和集体来说,都有单纯的谋生与过有价值生活之间的区别。一个人为了过有价值的生活,他首先必须活着。个人如此,集体的社会也是如此。为单纯谋生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减少了他们从事具有内在理性价值的活动的时间和精力;他们也不适宜于这些活动。供人作手段是卑下的,为人服务是奴性的。只有不经努力和无需注意就能获得物质需要,真正的生活才能可能。所以,奴隶、工人和妇女被用来提供生活的手段,使具有适当的智力的人可以过闲暇的生活,从事有内在价值的事情。
上述两种职业,从事两种不同的生活,一种从事奴性的活动,一种从事自由的活动(或“艺术”)。与这两种职业相对应,有两种教育:一种是卑下的或机械的教育,一种是自由的或理智的教育。有些人接受合适的实际训练,培养做事的能力,以及利用机械工具的能